“父亲。”夏雨荷款款行了一礼,她自幼便家教极严,母亲早逝,父亲又贵为一国宰相,她非但没有得到加倍的宠爱,反而被父亲圈养在家中,严禁外出。
夏雨荷低着头,不敢看向端坐在书桌后面的中年男子。中年男子端坐着,对夏雨荷的到来没有做出丝毫反应。
夏若何轻轻叹了口气,道:“好了,你我父女二人,不必如此多礼。坐下吧。”
“谢父亲。”夏雨荷再次弯腰,而后起身慢步走到一旁的椅子旁,轻轻坐了下来,而后才敢将视线转向书桌背后的父亲。
一切都十分正常,微小的区别也会被认为是夏雨荷外出时受了些惊吓导致的。刘浩早已将神识扩散到了房间中的每一寸角落,虽然外人看来夏雨荷方才一眼都没有看过父亲,但是刘浩已经牢牢记住了夏若何脸上的每一处细节。
从这些细节中,夏若何并未对女儿起丝毫的怀疑心思,刘浩放下心来。既然身为夏雨荷父亲的夏若何都无法找出他和夏雨荷的区别,那么他现在的伪装可以说是完美至极。
“你还记得你母亲吗?”长久的沉默后,夏若何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闷。
“父亲说笑了,母亲生我的时候因为难产而死,所以我自然是记不得母亲容貌的。”夏雨荷声音轻柔。
夏若何呆了一下,而后苦笑着说道:“是我糊涂了,你母亲走的早,我也没能担起一个父亲的责任,这些年苦了你了。”夏若何又叹了口气。
“不敢,父亲身为当朝宰相,是乃人民之父,父亲所为,皆为百姓安康,所以女儿对父亲并无丝毫不满之意。而且身边也有着玩伴,故而也很少感到孤单。”夏雨荷言道,仔细观察着父亲的面容。
夏若何突然眯起双眼,深吸一口气,而后重重呼出。
夏若何起身,雨荷连忙站起。尊者站而卑者坐是周国礼仪大忌。
“坐下吧。”夏若何开口。
夏雨荷行了一礼,轻轻坐下。
夏若何从书桌后走出,站到女儿面前,俯身看着女儿。
夏雨荷抬起头,与父亲对视。
“我当这宰相,已有几年了?”夏若何问。
夏雨荷低下头,轻轻皱眉,似在认真回忆,片刻,夏雨荷头更低了:“对不起,女儿实在是有些忆不清了。“刘浩并未撒谎,他的人皮之法虽然有所精进,可以让人皮留有其主人的一部分记忆,不过留下的这部分记忆一般都是其主人印象最深刻的事情,而这件事,刚巧不在夏雨荷的记忆中。
“无妨,我也有些回忆不起来了。“夏若何转身向后走去,”我在这个宅子里已经住了太久,夏家除了我母亲以外,不论嫡旁,全部搬来此处,住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只为施展我一人的抱负。“
夏雨荷静静看着父亲,没有说话。
“我初上任,便废除旧法七条,立新法一十二条,得罪朝上朝下权贵无数,只因先皇英明,一力促成此事。这次变法才将周国从灭国的边缘拉了回来,得以苟活至今。“夏若何在房间里兜着圈子:“而后周国上下才真正认同于我,朝堂权贵虽然巴不得我死,但是他们也知道一旦周国没了我,他们也保不住自己的官帽,所以虽然表面上阴阳怪气,暗地里却也无人真正针对于我。故而虽然我对你约束有加,但是却并未真正害怕你出了危险。”
“情况变了?”夏雨荷轻声询问。
夏若何猛地转头看向女儿,常年上位养成的气势不自觉地散发出来,像是被摸了尾巴的老虎一般,怒目而睁。
夏雨荷连忙低下头来,不敢正对父亲。与此同时刘浩的神识已经锁定了夏若何,仔细盯着他的下一步动作。
出乎夏雨荷意料的,夏若何并未大发雷霆,而是轻轻闭上了眼。掌握着一国几近最高权力十来年的权力巨兽,他却突然有些佝偻了身子,像是被抽去了灵魂一般,又像是背负起了最后一根稻草的骆驼。
“你回去吧。”夏若何坐回书桌背后,轻轻用手托住脸庞。
“那,女儿告退了。”夏雨荷起身行礼,而后慢慢向外走去。
“等等,三日后新国师封礼,你随我一同前去,这次也让你见见世面,也认识认识一天到晚与我打交道的,究竟是哪些人。”夏若何叫住夏雨荷。
夏雨荷停住脚步,回头看向父亲,夏若何仍保持着方才的姿势,轻闭着双眼,似在休憩。
夏雨荷转身离开,轻掩住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