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
乌云,冷雨,裹着一张报纸的辉夜在雨夜里瑟瑟发抖。
好冷,他睁开了眼睛,面前的雷电闪过,一片巨大的阴影突然张牙舞爪的变成了一个人影,冷笑着向他走来。
那阴影的背后,是一扇门,辉夜恍惚觉得自己的手里拿着鱼刀。
这一幕似曾相识,他于是本能的挥舞手里的刀,可手一用力,手里哪里还有什么刀,一片空空荡荡。
“嘿嘿嘿嘿嘿嘿......”阴影随着可怕的笑声一点点凝实,变成了一张他见过且忘不了的脸。
一张脸上,青筋鼓起,黑暗中生出双手将他的喉咙扼住,将那门的光彻底挡住,一巴掌一巴掌的狠抽着他,他慌乱的反抗,可是一点力气也没有。
他怕极了!
“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偷东西了,呜呜呜.....”
弱小的他被压倒在地,柔弱的心灵满是恐惧。
他求饶!
他哀嚎。
可是那手却坚如钢铁,他一点也掰不开、躲不开。
碰!
耳边突然响起一声剧烈的枪响!
辉夜睁开眼睛,阴影不知何时消散,他周围是一片朦胧的火光,他坐在乞丐窝里,鲁里、马可、刀疤、猎狗、芬尔斯一个个人就围在他的身边看着他,面无表情。
他的眼睛一点点的瞪大,模糊混沌的回忆并不清楚,却不妨碍他意识到这都是死人!
“不可能!你们已经死了,你们已经死了!”
辉夜惊呼坐起,身子都在颤抖。
他们的表情一下子鲜活起来。
“是你,是你杀了恶霸,我们把你交给他们就好了,他们就不会再找我们的麻烦了。”
“小子,你竟敢招惹我们猎狗帮,我要把你吊起来活活打死!”
“哼哼哼,血手?乳臭未干的小子,去死吧!”
“抓住他....”
“抓住他.....”
辉夜在身上乱摸,可怎么也没有找到自己熟悉的那把鱼刀,他的眼睛睁大,满是惊恐,只能胡乱的挥舞着双手:“不要过来,我不是故意的,不要抓我,不要抓我,啊啊啊救命,滚开,滚开!”
“哈哈哈哈,抓住了,抓住了!”
“哈哈哈,死,他会死!”
一双双手拉住他,撕扯他,对他咆哮。
刀疤、猎狗、芬尔斯,他们不仅抓他,还咬他。
一双腿慢慢走近,遮住辉夜面前的淡淡月光,辉夜抬头,看到的是一双和他对视的带着快意的血红眼睛。
凯特!
提着厨刀的凯特。
辉夜的身子筛糠一样抖了起来。
他并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可是他太怕了。
他好怕啊!
凯特一点点的蹲下,然后将刀锋按在了他的身上。
一片冰冷。
地狱般的冰冷。
“你该死!”
......
黑暗中,麻丝无息的站到了辉夜的床前,看着这个皱起眉头低声呼喊的男人,哪怕见不到他此时所见,麻丝也能从他扭曲的脸、弱小又愤怒的声音中感觉到浓浓的惊恐。
原来像他这样的男人也会被噩梦缠身吗......这不是这些年的第一次了。
麻丝轻轻蹲下,用手指在他的额头轻点,这一下触碰顿时惊醒了噩梦中的辉夜,他猛然坐起,捏住麻丝的手一个翻身,就将麻丝压倒身下,然后死死的扼住了她的脖子,怒吼道!
“死!”
麻丝看着他近在咫尺的陌生的脸,没有反抗,她复杂的眼神让辉夜一点点的清醒下来,再加上窗外吹进的些许夜风,让他浑身的冷汗凉透,他缓缓松开了手,做到床边,大口的喘息着,双手仍在颤抖。
麻丝摸了摸脖子上一片鲜红的指印淤痕,小声道:“梦到什么了?”
“不关你的事!”辉夜冷冷说完,找来一盆冷水浇在身上,然后换了一身衣服,已经恢复如常。
“喝酒吗?”
“好啊。”
往嘴里灌了一大壶酒之后,辉夜站在船头点燃一根香烟,麻丝跳上船上的护栏,然后走到他的面前,俯身拿走这根烟,转身就放在了自己的小嘴唇上,她看着远处在月光下波光粼粼的海面,用娇小的身体吸入一口烟气,再慢慢的吐出,没有回头却向站在他身后的辉夜投去视线:“你似乎有话要说啊?”
麻丝的声音,轻轻的、软糯的吐出。
辉夜看着她细长白嫩的站在栏杆上的腿,沿着视线往上,直到她的小皮裙、到她的腰肢,再到她随着夜风飞舞的长发。
辉夜忍不住更加仔细的打量这个女孩,她一身的黑色西装站在雪白的护栏上,白白的两只小腿悄悄地藏在黑色的丝袜下,腰间白色的蝴蝶结正在随风飘舞,一头短发也丝丝缕缕的飞扬着。
他甚至可以想到双手环抱,吞吐烟雾的她的眸子正在闪耀着黑亮的光,就像是大海中的宝石一样动人。
“没什么。”
“哦。”
“.....”
沉默,良久的沉默,烟气一口口的弥散,香烟转眼就燃到了尾端,辉夜突然问道:“你好像很久没有回去看爱玛了,不想去看看吗?”
那个姐姐啊?
麻丝的身子猛然一抖,视线模糊后又变得深邃:“我不想。”
辉夜叹息一声,转身便回头走向船舱,麻丝没有跳下护栏,只是微微的踱步,脑海中出现的名字似乎怎么也对不上长相,明明是那么熟悉的,曾以为是亲人的人,但是现在想起来都觉得有些恐惧。
而恐惧的是,恐惧他们本身,恐惧那种陌生的熟悉。
船上,有值夜的年轻水手不住的偷偷看她,麻丝回头,一双眼睛将他的视线抓个正着,看着他畏缩的眼神,她伸出一根雪白的食指点在自己血红的唇上,俏皮的吐了吐舌头。
年轻的水手一下子涨红了脸。
麻丝的唇勾起一丝满意的弧度,跳下护栏,再一次面无表情,走进阴影、走向船舱,走向那个正在远去的背影。
舌尖轻轻翘上上颚,轻薄的嘴唇微微圆展,那小小的舌在黑暗的口腔中轻触到自己的下齿,无声的默念那个名字。
“辉夜....辉夜....”
麻丝的眼中,绿光流转。
辉夜猛地回头。
两人同时站定,对视良久,同时笑了。
她身子一抖,脸上泛起一丝不正常的红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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