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时分,唐千俞用了晚膳,便回房温书,读了没多久,便有人来叩门,唐千俞起身开门,见是一穿戴体面的男子,面留青须,不惑年纪。
唐千俞并不认得,故堵在门口,客气问候道:“先生是何人,可是认得小生?”
青须男子微微一笑,一双透着精明的眸子看着唐千俞,道:“唐千俞,惠南人氏,家住涑河县,世代务农,家境殷实。盛武三十五年春乡试第一,此后连年高中,一路入京会试。我们家主君读过您的文章,是认为您文气斐然,风骨刚正,可堪大任的,故而命我前来。”
唐千俞听闻,见这人对自己如此了解,显然是仔细探查过的,势力可见一斑。他暗暗思附了,便侧身示意,请了那青须男子进来。
“我们家主君看您文章,以为此番会试,唐先生高中约莫是板上钉钉的事,但唐先生须知,想在咱们天朝的朝堂做官,且能站住脚,是要人扶持的。唐先生家境并不显赫,供了您这许多年,已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您可要有良禽择木而栖的攀附之心呀!”青须之人挑着嘴角,眉梢弯弯,似是带笑。
唐千俞听言,笑道:“虽不知您家主君是哪位高官,能对小生如此赏识,小生已是感激涕零。只是这攀附要如何说起?会试还未开考,花落谁家也未可知,即便是新科的状元,也不见得会得高官如此赏识拉拢,小生自知之明是有的,惟有一点,值得您家主君来寻我,便是……”唐千俞一顿,而后凑到青须男子耳边,一字一顿道:“科举改制。”
青须男子不禁挑眉,目光里带着些诧异,笑道:“唐先生所言极是,可见是聪慧之人,想来也知道我家主君寻您做什么了。不知唐先生,想如何做?”
“您家主君既寻到我,便是下定了决心,岂是来问我愿意不愿意的,我一个涑河农家的儿子,哪敢违逆主君?”唐千俞笑得温润,坦然看着青须男子。
青须男子本以为他初出茅庐,读了这许多年的书,怎么样也会言辞慷慨激烈反抗一番,自己也要恩威并施拿捏一番,却不曾想,唐千俞这般轻飘飘的应下了,他小瞧了他,这不是寻常书生的心性,他看着唐千俞,有了戒备,问道:“唐先生就这般应下了?”
“我自愿意为您家主君效劳,可您家主君也要开了我愿意为他效劳的价码呀。”唐千俞另有深意的看着他
“不知唐先生的价码,先生细细说来与我听听。”青须男子问道
“我要见您家主君,亲自面谈,您家主君的活只有我能做,您可耽误不起。”唐千俞胸有成竹,看着青须男子道。
青须男子暗暗思附了,不禁佩服起了唐千俞,经年读书的书生,竟这般老道。
“唐先生既要去,在下便带您去见主君,只是主君这般的贵人,应不应还不一定呢。”青须男子起身,一掌推开窗,伸手示意。
唐千俞向下望了望,虽是二楼,不甚高,却还是有些退缩,青须男子见了,不禁笑了笑,揪着唐千俞的衣领,两人一起翻了窗下去。
唐千俞坐在马车,只觉得拐了许多条街,方停下了,他跟着青须男子下车,见应该是个偏门,即便是偏门,也看得出这宅子的恢宏,他跟着青须男子,在幽深的庭院间穿梭,隐约见得几处灯光,院里枝树繁密,影影绰绰,他被领进一间屋子,屋里暗着,并未点灯,唐千俞借着微弱的光,能看得出这屋子陈设讲究,他抚了抚桌子,有一层薄灰,青须男子推门正出去,回头道:“我去通禀主君,唐先生稍作等候。”
主屋里,一个胡须灰白的老者正拿帕子擦着脸,见青须男子进来了,问道:“怎么样?”
“那书生要见主君,说要与主君面议。”
老者扔了帕子进水盆,回头扫了青须男子一眼,道:“见我?叫你是去做什么的。”
老者披了外袍,领着侍从去了那屋子,唐千俞见那门开了,下意识去看,并看不清是谁,只见是个身材高大的人,被人拥簇着。
老者大步走进去,青须男子抢先上去,麻溜的躬下腰,用袖子擦了椅子,老者坐下,道:“明人不说暗话,你若办好事情,求取功名后,此后官路由我护持,这黄金百两也同赠与你。”老者示意,身后随从便捧了一箱子来,打开与唐千俞看。
唐千俞生得干净文雅,此刻坐在那,不疾不徐道:“谢大人抬爱,大人既托了我,我自办得稳妥。”
唐千俞从后门出了府,在街上闲逛着往回走,神色悠闲,正拐进一偏僻巷子,他轻撇嘴角,笑了起来,竟脱了外袍在地上浑踩了一番,方心满意足捡起来穿上,又觉得不够,竟毫不犹豫的冲墙上一撞,鲜红的血从额角流下,笑容竟更深了。
楼下的小二见他进来,店里拢共这么些个客人,又住得久了,自然记住了,他并未见唐千俞出去,又这样一身伤回来,连忙上去问候道:“公子什么时候出去的,竟挨了这一身伤。”
唐千俞竟哭了起来,啜泣道:“这可如何说好,莫明被人撸了去,也不知去了何处!”
“公子可是与何人结了仇怨,我这就去给公子叫个郎中来包扎伤口。”小二道
“莫要声张,别被人害了性命去。”唐千俞一副胆战心惊的样子嘱咐道。
关平与隋朝同处,常一冷一热,一一静一动,关平做惯了水匪,入了京城后,常闲的不知所以,这人一嫌便易生事,这一日在街上闲逛,偶然遇见一面熟之人,似是哪里见过,又想不起,与那人擦肩而过后,又思索了许久,方才想起来,那正是先前的剿匪统领,关平曾与他交过手,他不禁背后一凉,想起方才那人鹰视狼顾之相,必是认出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