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周末来到,贾兰去男职工宿舍找高建强,门却锁着。
她又来厂美工车间,大门敞开着,但是竟然一个人都没有。
她出来的时候与来郑丰收撞了个满怀,郑丰收看见贾兰,大吃一惊。
“贾兰,你怎么会在这啊?”郑丰收问道。
“我怎么不能来这啊”,贾兰反问道。
“你不应该在大华饭店和高建强在一起嘛”郑丰收诧异道。
“丰收,你在那说什么呢,俺怎么听不懂啊”。
“坏了,建强这小子可真行,把我们大家都给骗了”。郑丰收抓着贾兰的手就往外走,“快点,你快跟我走,晚了就什么都来不及了”。
胜利大街大华饭店,载有新人的一辆绿色吉普车停在饭店门口,伴随着鞭炮的响声,高建强和林梅走下吉普车,接受众人的祝福。
郑丰收用借来的自行车驮着贾兰一路狂奔。
大华饭店二楼大厅,可谓是宾客满堂。十桌酒席坐满了人,桌子上摆满了喜糖,花生,瓜子,还有喜烟。参加婚礼的宾客一边磕着瓜子扒着花生,一边等待新人登场,婚礼的东北味十足。
郑丰收满头大汗蹬着自行车,边蹬还对贾兰说“快了,就快到了”。
“现在有请我们的新郎高建强和新娘林梅入场”,随着男主持人的介绍,高建强和林梅手挽手入场。
主持人的话音刚落,美工组的桌子就炸了锅,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开来。
“哎,高建强不是和贾兰吗?怎么新娘换人了?”,“这也太神奇了吧”?
陈大鹏毕竟是过来人,马上大声喝止。“都小声点,别让林副厂长听到,都有点眼力见”。说完便带头鼓掌,美工组的职工也都不情愿的鼓掌,只有张老海师傅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接下来,主持人用一根线绑着个苹果,让高建强和林梅一起咬。两个人还是缺乏默契,咬了几次才成功,周围的年轻宾客都在起哄。
轮到新郎,新娘向大家致谢敬酒的环节了。高建强换了一身深蓝色西装,而林梅也换了一身红色的西装,在为父亲的战友,朋友等长辈敬酒。林副厂长和周芳一边看着热闹的场景,一边与亲戚朋友唠家常,脸上简直乐开了花。
没有人注意,贾兰突然出现在大厅门口。她满头是汗,头发撒乱着,后面是上气不接下气的郑丰收。
高建强正好转过身要敬下一桌宾客的酒,正好与贾兰四目相对。林梅也看到了贾兰,她紧紧地靠着高建强,微微发抖,显得十分害怕。
“建强,你得和贾兰说清楚啊,你俩到底是咋的了?”郑丰收激动地喊道。
贾兰一步步走向高建强,眼里含着泪,走到高建强面前,那个距离手扬起来就可以给他几个清脆的大耳光。
林伟乔看到气氛不对,忙站起身走过来打圆场“哎呀,这不是服化车间的贾兰同志嘛。今天来的都是客,来,请快入席吧”?
贾兰死死盯着高建强,高建强觉得此时就是挨上十几个耳光,他也得受着,只要贾兰能够出气,别大闹一场。
贾兰与高建强足足对视十多秒,看着发抖的林梅,又看到林伟乔哀求的眼神,她觉得这家人很可怜。
“建强。你也太小心眼了。结婚这么大的事,怎么也不通知俺一声。就算我们成不了夫妻,也还能成为好朋友吧”,贾兰压住内心的怒火平静下来说道。
“对,对,这是我们的失礼。贾兰同志,快请入席吧。”林伟乔边说让帮忙的人给贾兰找个席位来。
“林副厂长,您放心。俺今天来不是来闹事的,是真心祝福高建强的。俺俩毕竟好过,俺是真心希望他能够有幸福的生活,有些东西,林梅能够给他,而俺,俺不能”。贾兰带着哭腔说道。
“建强,你怎么能这样?贾兰是那么的喜欢你,你。。。。。”郑丰收在门外看不过去了,冲进来质问高建强。
“丰收,你别说了,这是俺的事”,贾兰突然从端着托盘的王丽娜手中拿起一盏酒盅,“来,给俺满上,俺要好好地敬新郎,新娘几杯酒”。
王丽娜手直哆嗦,给贾兰斟满酒。
贾兰端起酒盅苦笑道“高建强,林梅,这第一杯酒,俺祝你们白头偕老早生贵子,干”。
“好,谢谢你”,高建强说道。贾兰和高建强都是一饮而尽。林梅看到两人都喝干了酒,也硬着头皮,将酒吞下。由于喝的太急,她不住咳嗦了起来。
“新郎,新娘,俺这第二杯酒,祝你们俩今后都能成为各自单位的先进工作者”。
贾兰还是一口干了,高建强大口喝下一半,喘了口气,再喝干。林梅已经喝不下去了,咳嗦得更厉害了。
“我替林梅喝吧”,高建强接过林梅的酒盅,扯着脖子一饮而尽。
“林梅,你真没看错人啊,俺真羡慕你。”贾兰的脸已经变得恨红了,微微有些醉态。
“来,继续给俺满上,俺还要敬第三杯酒”
“贾兰,你不能再喝了,我喝不下了”,高建强见状,按住贾兰的酒盅。
贾兰甩开他的手大声说道“俺没醉,建强,这第三杯酒,你必须得喝。不喝,俺就不走了”。
高建强听到贾兰的话,手就像摸着电门了一样,又弹了回去。
“建强,咱俩毕竟开开心心地好过。干了这第三杯酒,以后就是普通同志关系了,俺也再不会去找你了”。
“好,贾兰,我喝”高建强说道。
贾兰和高建强重重地碰了一下杯,闭着眼睛,一仰脖,整盅酒下了肚。此时,在日月湖被高建强救上岸,在张老海师傅家一起过春节,这些生活片段突然浮现在她的脑海里。想起往事,贾兰的泪水再也止不住了,顺着眼角缓缓流出。
“行了,建强,俺走,了”贾兰的酒劲上来了,支撑不住身体,开始向侧方倒下。
“贾兰,贾兰,你别这样”一旁的郑丰收赶紧扶住贾兰,并把她架到自己的肩膀上。
“我送你回去,贾兰,我送你回去”,郑丰收搀扶着贾兰走出大厅。
美工车间的桌子上大家再次议论纷纷。
“贾兰真仗义啊,是个好姑娘”,“高建强算是陈世美再生,真不是个东西”。
林梅因为头有些晕无法再出来敬酒,高建强独自来到车间兄弟的酒桌前。
张老海站起身,没好气地说道“我胃病又犯了,喝不了酒了,先走了”。
“师傅,您稍等等,我和岳父说说找辆车送您回家”高建强忙说道。
“不用了,老头子我无福消受”。张老海戴上自己的前进帽,头也不回地走了。
面对师傅的中途退席,高建强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陈大鹏忙安慰道“哎,你师父就这个脾气,倔!认准理的事,谁都无法说服他,不管他,咱们继续喝酒”。
走出大华饭店,贾兰已经醉得不省人世。郑丰收干脆将贾兰背起来,往电影厂女职工工宿舍走。
到了贾兰的屋子,郑丰收赶紧打来热水,将毛巾浸在里面。正要给贾兰醒酒,贾兰突然坐起来,恶心地不住呕吐,郑丰收赶紧拿脸盆来接,足足接了半盆。
“你,你还在这干啥,走啊”。贾兰有些清醒了。
“我不走,你现在需要人照顾”郑丰收说道。
“俺不用人可怜,俺不稀罕这些”
“贾兰,你听我说”
“俺不听,俺不听”贾兰开始大哭起来,并不住用双拳捶打郑丰收。
“为啥俺就这么命苦!熬到下乡回城,结果招工名额让人给顶了。找了个男朋友还让人家半道给抢了,老天为啥要这么对俺哪”。
郑丰收看到贾兰撕心裂肺的痛哭再也忍不住了,他用双臂紧紧地抱住贾兰。“兰子,别伤心了,我娶你。高建强不要你,我要你,我喜欢你,我爱你,今生我非你不娶”。
一个负心汉抛弃了自己心爱的女人,却成就了两个年轻人的好事。有时,生活就是这样不可思议。当你与无法割舍的往事再见时,恰恰会推开一扇新的幸福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