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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贪狼(下)

——新纪元51年,黄土猎场,狼王营帐

狼王营帐并不是一座帐篷,而是一座军事化地堡,像一颗巨大的鹅卵石扣在沙漠上。营帐后面是黄土猎场里唯一的淡水湖,另外有四座风格迥异的建筑围绕淡水湖分布。

金田,白狼王手下的头号人物,他常年戴着一副黑色全息头盔,几乎事无巨细地管理着黄土猎场。新一天的黎明,金田正站在狼王营帐前的白狼旗下,看着所有人为新的一天开始忙碌了起来。他伸出右手,感受旭日洒下的阳光和清晨的寒意在手上碰撞,这是一天难得的时光,再晚几分钟,沙漠的燥热就会彻底吞噬这短暂的清爽。金田握起右手,这是一天中属于他自己的享受时间,在这片土地上,所有的人和事都在掌握之中,这比任何事都能让他感到满足。

两骑兽狼从营外归来,后面牵着两根绳子,两个被绑住双手的人踉踉跄跄地跟在后面。狼骑士从兽狼上下来,牵着后面的人来到金田面前,“金大人,这两人昨天又试图逃跑,被我俩巡逻时追到,您看怎么处置?”

金田放下右手,深吸了一口气,仿佛做了一个结束的仪式,然后他越过两名狼骑士,走到那名女子身前,左手抬起女子被绑住的双手,右手细细抚摸女子手腕处的勒痕。

“很疼吧?”金田看着女子,轻声问道。

“你放开她,混蛋!要处置冲我来!”被绑住的男子想撞向金田,被牵着他的狼骑士一把拉住,摔倒在地上。

“小助!不要!”女子哭喊着想要去扶。

“只要你好好听话,狼王就会留着他这条命!今天还有客人们等着看你的表演呢。”金田按住女子,制止了她的哭喊,转过头对其中一个狼骑士凶道,“快给她解开,赶紧送到舞坊去准备。”

女子被带走,那名叫小助的男子还倒在地上,金田看到没有看他,对看着小助的狼骑士挥了挥手,狼骑士就拖着小助往奴役区的方向去了。这个时候,负责接待猎场客人的管家急步赶来,朝金田先作了一辑,金田向前挥了一下手,示意他一起进入营帐内,管家紧走了两步跟在金田身后。

狼王营帐的入口是一对嵌着狼头图腾的大门,两人走到大门前的时候,狼头图腾上的狼眼出射出扫描射线,对两人从头到脚扫描了一遍,然后自动开启。一楼是宽敞明亮的议事大厅,白狼王日常的事务会议和接待客人的晚宴都在一层举行,二楼则是处理事务的书房和金田的居处,三楼是白狼王的居处。此时的一楼大厅只有侍从。

金田从女侍手中接过温度刚好的湿毛巾,擦了擦脸和手,然后开口问道,“预约的客人们都到了吗?”

“都到了,已经安排入住了,两名赏金猎人、七名商人、两名联邦代表和他们的家属。”管家恭敬地跟着金田往楼上走,边走边答,“按照他们预约的服务,白天捕猎、晚上宴会一切照常。不过,联邦代表提出了一点特殊要求。”

“说。”金田并没有停下脚步,不紧不慢地上楼。

“他们希望把晚上的‘侍应生’带到捕猎场里,您看?”管家说完,仿佛肩上卸下了一块石头,偷偷地松了口气。

“满足他们,另外多派一对兽狼跟着,控制周边的猎物不要伤到代表们。”金田领着管家进了二层的书房,在一张太师椅上坐下。

“明白。还有,自从翎影见过那个男人之后,已经偷偷跑了好几次了,每次回来身上总要带点伤,这么下去会影响她演出了,您知道,其他的舞女也就能凑凑过场,很多客人都是为了看翎影来的。”管家说着话,双手交错垂放在小腹处,微微弯了下腰。

“那两个机器人替身准备得怎么样了?”女侍送上沏好的热茶,金田放在鼻前贪婪地嗅了嗅,又放到桌子上。

“基本舞蹈还行,就怕客人临时点别的舞。大人,为什么不把那个男的杀了?或者让我把翎影每天单独看押起来?”管家面露难色。

“那你就再也不能让翎影上台跳舞了。”金田叹了口气,“有的人是不怕死的,甚至还会主动寻死。想要让他们好好活着还听话,就得给他们希望,让他们以为总有那么一点点机会、一丝丝希望能被他们抓在手里,让他们以为现在的忍耐和牺牲都是值得的,他们才会愿意听你的话。如果你把那一丝丝希望也给掐灭了,他们就会变得绝望,绝望就会让人疯狂,变得不听话,不好控制,甚至还会自杀。她要是自杀了,她丢的只不过是一条命,我们丢的可是客户。”

“那,您是故意放他们逃走,又捉回来的?”管家恍然大悟的样子。

“你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让那两个机器人替身,变成真的翎影。”金田说完,细细抿了一口茶,闭上眼睛,一副陶醉模样。

管家连连点头称是,小心地退了出去。

等管家退了下去,金田起身离开书房,回到了自己位于走廊尽头的居处。金田在房间门口脱下鞋,拉开房门,赤脚走了进去。

——新纪元51年,北方平原,桃源市废墟,废旧水厂。

挖掘工作只进行了一天,我们就遇到了大问题——“沙漠向日葵”的洞穴,换了三个方向,每个方向挖掘都没有超过一公里,就会挖到“沙漠向日葵”的巢穴。小黑放了两只追踪蜂进去,试图通过追踪蜂来摸清地下洞穴的分布路线,显然,这个工作一时半会并不能完成。而我们能做的,只有等待。

“我说,如果挖洞这条路走不通怎么办?”我看爷爷一点都不着急的样子,好奇他是不是还有其他的计划。

“不管是什么计划,就算我们成功把人偷走了,这片荒漠上没有任何地形遮挡,在全天候卫星和追踪蜂的追击下,根本没有藏身之处。地道是风险最低的逃走方法了。”小黑一边鼓捣监测器,一边回答我。爷爷在防护帐篷里安静地看着什么东西,仿佛没听到我们的对话。

“鬼知道追踪蜂把下面都探清楚要等多久?就算弄清楚了,我们在‘沙漠向日葵’的窝里跑来跑去真的没危险吗?”我又想起沙漠向日葵吃蜥蜴的动静,这要是在地下折腾起来,躲都没地方躲。

“你怕什么,危险也跟你没关系,偷人这种隐秘的行动,肯定不能带你这么大个块头跑来跑去。你就老实在这里待着。”小黑抬头想了想,“这里还是很安全的,出了事他们一时也不会进辐射区来搜人。”

“哦,不对,小白也会留下来陪你的。”小黑朝小白吹了声口哨,小白本来朝外面趴着,听到声音回头看了看,低声叫了两下,走过来,靠着防护帐篷躺下。

五天之后,追踪蜂基本摸清了往黄土猎场方向的地下洞穴分布,小黑据此绘制了一条到‘黄土猎场’的优化路线。

“5812,我现在传输给你的路线,最大化借助了现有的‘沙漠向日葵’洞穴,这样我们挖掘的工作量就能大大减少。按照我改进后的挖掘模块作业效率,昼夜不停,顺利的话大概需要四周的时间。”小黑给我演示完路线,又打开黄土猎场的地图,“通道的终点就是黄土猎场里奴役区的不远处,那里就是一些监管奴役的看守,战斗力不强,不过旁边就是淡水湖,最后这段要小心避开地下的水脉,因为不好探测,水脉分布只能边挖边看。”

“我一直想问,这么长时间,万一那个人已经被折磨死了呢?”我看着路线中间像一团团麻花一样的洞穴,如果没有事先的路线规划,恐怕挖个十年八年都挖不出来。

“这你就不用操心啦,爷爷早就安排好了。”小黑把收集的补给分成三份,指着最大的一份跟我说,“这一份是我们回来后路上要带着的,看好了小白,不要让它偷吃。爷爷已经带小白找到了城里的战略粮肉储存,饿了它自己知道去那吃。还有,这里的给养是爷爷根据我分析出的配方,用这些天搜集的物资制作的,足够支持你大脑一年的运行。用这个输送器连接上你大脑后面的接口,直接就能补充了。”

我知道这是他们的善意,万一他们回不来,这些给养足够我离开这里去寻找新的落脚处。只是我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这样的善意,明明才相处了几天,竟然感觉到了不舍的情绪。

“爷爷说为了安全起见,还是兵分三路,你和小白守在这儿,他去黄土猎场,让我去一个安全的地方提前准备。顺利的话,我们很快就又能相见了。”小黑把另外两份补给装进两个助力背包,然后站起身过来趴到我的头部,“5812,重新组装的方法我已经输入到你的系统里了,对不起,拆了你,让你干活,还得让你自己再装回去。”

“没,没事,我看你拆我的时候挺好玩的,正好我也想玩玩。”如果有脸的话,我的脸现在应该是又红又烫。

两只追踪蜂从外面飞进来,收入装备箱中,爷爷随后进来,看了一圈已经收拾好的东西,朝小黑招了招手,“城外兽狼巡逻的路线基本已经摸清了,我们明天早上一起出发,到城外再分开,你只需要让‘雪国’暂时保护你,不要告诉他这里的事情。”

小黑给了爷爷一个大大的拥抱,“阿里嘎多,爷爷!一定记得来找我。”

爷爷安抚了一下小黑,又对我说,“5812,我到了黄土猎场后,会找机会在预定的通道口埋下一个信号接收器,等你挖到那个位置就把信号接收器提前运回这里,我就知道通道完成了。如果你拿到信号接收器一周以后我还没出现,就按小黑给你留的坐标,出发去找小黑。另外,拜托照看下小白。”

“不,不用客气,我会看好小白的。”我想说点轻松的调节下气氛,却不知道说什么。

爷爷又给小黑检查了一边武器装备,然后才放心休息。

沙漠的夜晚无比安静,地面偶尔有微微的震动,可能是沙漠向日葵在伸懒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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