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涵浑浑噩噩,仿佛沉进了冰冷的水里,眼前乌黑一片,看不到任何的光线,只有深得仿佛触不到边的黑暗。
原来人死后是这种感觉……
她自嘲一笑,这细微的动作却牵扯到了头上的伤口,身体因痛疼而不由自主颤抖了起来。
不,不对……
自己居然还活着?
费力地撑起眼皮,牧涵爬起身打量四周。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地板上那些碎裂的瓷片,看起来像是有人在这里摔碎了一个花瓶。
这是一个洗手间,刺眼的白色灯光照得牧涵眼前一阵眩晕。
后脑勺还是很痛,可能是刚才撞到桌角的后遗症。
只是……自己怎么会在这个地方?
难道是陈知昂把她扔到了这里?
牧涵踉踉跄跄走到洗手台前,拧开水龙头,把冰冷的水扑到脸上,努力想让自己清醒。
抹去脸上的水珠,抬头看着镜子里的人,她动作不由一僵。
那是一张完全陌生的面孔!
女孩看起来约摸十八九岁,眼睛很大,双颊清瘦,脸上透着一股虚弱的苍白。
牧涵怔怔伸手摸了一下脸,那镜子里的女孩也摸了一下脸。
她吃惊,不禁后退了一步。
镜子里的女孩跟着后退,表情与她如出一辙。
牧涵很快从深深的惊讶中回过了神。
难道……镜子里的人是她自己?
可是这又怎么可能?
这一定是梦,一定是梦!
牧涵惊恐地冲出洗手间,刚出去就措不及防撞上了一个人,险些摔倒湿漉漉的地板上。
那人伸手,捞住了她削瘦的肩。
牧涵重心不稳,身体不受控制地前倾了一下,唇在男人的白衬衣上轻蹭而过。
淡淡烟草味涌入鼻息,古龙水的味道陌生而苦涩,似阳光下一棵揉碎的青草。
……
宋玦奕刚从洗手间出来,就被这么一个瘦弱的女孩踉跄扑进了怀里。
女孩皮肤极白,细碎的留海微微打湿,覆在光洁的额头上,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似凝了一层水雾,惶恐茫然如在林间迷路的小鹿。
倒和平日里那些投怀送抱的女人有些不同。
“小丫头,不用这么热情,我的年纪已经大到可以当你的叔叔了。”宋玦奕眼神略带戏谑地看着她。
那张脸斯文俊逸,深得造物主青睐,瞳孔呈琥珀色,专注看人的时候会给人一种情深的错觉,仿佛电影里某一帧定格的画面。
牧涵被他看得愣了一下,怔怔后退一步:“对……对不起。”
话一出口,才发觉自己的嗓音透着一股少女独有的稚嫩青涩。
她愣了一下,掐了一把手臂,是痛的,不是做梦。
自己真的已经变成了另一个人。
从震惊和诧异中回过神,她看着男人衬衣上的那抹水痕,揉了揉自己湿漉漉的留海,犹豫着开口说道:“不好意思,弄湿了你的衬衫……还有,刚才,谢谢你。”
“没关系,”宋玦奕的嗓音透着一股成熟男人特有的磁性,“小事一桩,不会要你以身相许的。”
牧涵:“……”
换做之前,遇到这种自恋的男人,她一定会翻个白眼回怼。
可现在她后脑勺似乎有伤,头很痛,稍稍一动就眼冒金星,实在没有怼人的力气。
宋玦奕还有重要的事要做,说完就直接转身离开了。
他没有发现,自己脖子上的一根红绳悄然断裂,一枚小小“吊坠”从红绳上掉落,无声无息地滚落在了牧涵脚边……
……
男人走后,牧涵站在原地,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
不管怎么样,自己至少还活着,这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环顾四周,这里是普西汀酒店,自己和陈知昂那个渣男吃烛光晚餐的地方。
大堂墙上的古董钟,显示的时间是八点半。
八点半?
如果牧涵没有记错,她和陈知昂是七点左右到达这个酒店的。
所以说,自己其实刚“死”没多久,而陈知昂和秦玉这对渣男渣女,或许还在酒店里没有离开?
那自己的“尸体”会不会也还在?
如果找到“尸体”,能不能回到从前的身体里去,结束这一切?
这么一想,牧涵急急就要往电梯走,打算去自己被杀的那个房间。
可还没迈出脚步,她脑海中陡然就闪过一个念头——这种时候贸贸然找去那个房间,恐怕自己还没见到尸体,就已经被陈知昂给轰走了。
而如果报警,陈知昂一旦把尸体转移,警察查不出线索,只会把自己推到风口浪尖上,引起陈知昂这个渣男的注意……
不行,不能这么草率!
牧涵收回脚步,这一瞬,她似乎踩到了什么东西。
低头一看,是一枚精致的戒指。
戒指的款式极简单,戒面镶嵌了一颗鸽子蛋大的蓝宝石,蓝得十分纯净,似一汪纤尘不染的碧水。
会不会是刚才那个男人的东西?
她皱了皱眉,捡起戒指。
而身后长长的过道里,早已经没有了那男人的踪影。
她想了想,先把戒指收进了口袋,打算一会儿再去酒店前台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