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你信不信，女孩子才是吹牛B的主力军。
午休时间，美良有幸亲临现场，近距离倾听两个新入职妹妹的传奇经历。不时“哇喔”的发出赞叹。
“姐姐，你交过几个男朋友？我有6个。”小姑娘刚大学毕业，皮肤白皙，戴一副圆框眼镜，梳马尾辫，斯文秀气的好学生模样。
“666，同时拥有吗？”美良先扒了一口饭，随后震惊的嚼起来。
“哈哈哪有那个时间，我还准备考MBI证呢！”女孩笑着拍了美良一巴掌，怪疼的。美良一向不禁打，干笑两声说，“FBI挺难进的。”
两个女孩没听懂美良的玩笑，另一个纠正说，“什么呀，是MBA吧？考这个干嘛，你懂金融吗？我男友就是学这个的，在北京上班呢。我五一时候刚陪他去租了房子，在二环里，崇文门儿知道吧？”
美良一听这要命的儿化音，尴尬的缩了缩脖子。犹豫一小下，还是好心告诉那个女孩，“崇文门，不加儿化音吧。”
“北京人都这么说话的，崇文门儿，西直门儿。”
被两个“门儿”连击，美良忍不住笑起来。放弃了科普，转而询问，“那你去过大栅栏没？”她知道这三个字读成“dashilaner”，但故意读成大个的栅栏。
“哎呀那个读dashilaner！里头建筑好看，我喜欢那种风格。”
“我都没去过。”美良幽幽叹了口气，遗憾的说。
两个女孩子交换了眼色，抿嘴一笑，不再说什么。美良的电话在震动，她随意接起，听到对面是一个少年的声音，磕磕巴巴的讲着音调奇怪的汉语。
“埃利斯老师，我是姜东阳。我来中国读书了！”
美良出去接电话的时候，两个同时入职的女孩子相视一笑，窃窃私语起来。
“好像哪都没去过。”
“你猜她多大了？27！”
“不像啊，你怎么知道的？”
“我交入职材料的时候看见的，她在我前边。”
“她都这么大了才从新人做起啊。”
“谁知道原来干嘛去了，长得是好看，可惜没男朋友。”
“像这样的应该叫老美女哈哈。”
“唉我可不想变成这样，希望我今年就能找到男朋友。”
5年前，姜东阳在补习班里第一次见到埃利斯老师。
之前听同伴说过，新来了一位中国老师，虽然提前就知道消息，但他看到埃利斯时还是很惊讶。
作为老师来说，埃利斯不仅太年轻，而且太个性。
如果在街上见到她，是会引起姜东阳的朋友们起哄去搭讪的。
韩国的女孩几乎清一色的长发，温柔秀丽。埃利斯则是齐颈的娃娃头，大家都说埃利斯老师像日本女孩，那个很有个性的乐队主唱ano，补习班的同学私下都叫她ano酱。
5年后，像埃利斯老师当年来到姜东阳的家乡那样，姜东阳也来到埃利斯老师的家乡了，都是在他们22岁的时候。
“你学什么专业？”美良在电话里问。
“导演，在埃利斯老师的城市。”
“一切还顺利吗？”
“今天刚到，就给老师打电话了。”
“Thank you！”
美良和姜东阳聊了一阵，她放慢语速，尽量发音清楚。这是她和外国学生讲话的习惯，为了让学生能听懂，也更有热情。有学生说，埃利斯老师的发音和听力材料完全一样。
“老师，可以正常说话的。”姜东阳语气里含着笑意。他中文一直学的很好，能听出埃利斯老师大概是在用一种本国人听了会发笑的速度讲话。
没错。所以美良才避开了同事，独自站在角落一个人迹罕至的垃圾桶旁，展开了今天的中文教学。
“东阳的中文说的越来越好了内～”美良欣慰的说。当年姜东阳给美良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不像其他男孩那样总想着出风头，他学习很用功，性格温和，单眼皮、大大的眼睛总是认真看着美良。
第二天中午，姜东阳来找美良吃午饭。他有点紧张，毕竟是老师呀。突然一个念头闪过：埃利斯老师已经27岁了，会不会变得……
姜东阳没有往下想，他不想冒犯埃利斯老师。她是激励他来到中国的最大动力，是他理想的化身。
姜东阳看到大楼门口走出一个女孩。微卷的长发，皮肤非常白所以很显眼。个子不高，走路像在梦游。
女孩晃悠到姜东阳面前，笑着说：“东阳啊好久不见。”
正是埃利斯老师。姜东阳忍不住傻笑起来。
美良一出大门，就认出了姜东阳。她眼神一向灵敏，大街上遇到熟人，永远是她先发现对方，所以总有打招呼还是逃跑的选择权。
何况来来往往的上班族都中规中矩，姜东阳站在路边，和周围人完全不是一个画风。
比17岁的时候长高了，也强壮了。韩国人的种族天赋，脸蛋细嫩光滑。
“老师，更漂亮了。”坐在面馆里，姜东阳真诚的感叹。他没想到埃利斯老师非但没有变老，甚至比从前更好看，从一个孩子气的美少女变成了精致的美女。
这与美良的审美截然相反。她在心里默默吐槽，穿着一身职业装像个大妈，哪里好看了，不过韩国人倒是喜欢这个调调。
“老师现在做什么工作？”
“事业单位。”
“那是什么？”学了很多中文，但一些具有国家特色的词汇，姜东阳还是不懂。
“唔...难说。”
看出了美良的为难，姜东阳不再问，主动说起自己，“老师，我在计划。拍一种纪录片，20分钟，20分钟，20分钟...”
姜东阳每说一次20分钟，手指就在桌上敲一下，在桌上敲了距离均等的三个点。
美良知道他不是口吃。他是说一个系列的纪录片，每集20分钟。
“耷拉哈塞哟，系列。”5年没说过这句教学用语，遇到此情此景，竟然自动运行了。可能是看到韩国人就会自动触发吧。
“系列。”没想到姜东阳的跟读系统也自动运行了。
两个人开心的笑起来。美良的耷拉哈赛哟意思是跟我读，她从捡来的旧版韩语书里学的。但表达出来的效果，相当于语文老师在一节平平无奇的课上说“请同我一起朗读。”
所有靠书本学外语的人都会遇到这种情况。意思对，发音清楚，也让人听得懂。
就是不像人话。不合时宜，仿佛一个Siri。她第一次说这句，学生就笑。美良才不管，越用越熟练，后来学生也听习惯了。
和姜东阳聊着天，美良从玻璃窗看到同事，正往这家面馆来。
内心使劲撇嘴，想躲起来。但表面上镇定自若。
年轻的姑娘总是充满交流的热情。两个同事还是发现了美良，径直往她的方向走，坐在四人座中另外两个位置上。挨着姜东阳的女孩不断偷偷看他，眼睛里充满好奇和惊喜。
“美良姐，我说中午怎么不和我们一起呀，原来是有约！”
美良笑着说，“嗯快去点吃的吧。”
女孩离开座位时还频频回头看姜东阳。姜东阳礼貌的对她笑了笑，女孩激动的背过身，去拉身旁的同事，两人小声嘀咕着什么。
“老师的朋友吗？”姜东阳好奇的问。
“算是，认识了三天。”美良不动声色的说，“可以帮我买一杯果汁吗？在对面的商场里。”
姜东阳立刻放下筷子出去了。等两个女同事兴冲冲的回来，发现姜东阳不在，一脸疑惑的四处张望。美良憋着笑，观察她们的脸色。她是故意支走姜东阳的，想看这两个小妹妹会不会残忍的丢下她走掉。
虽然很失望，但她们还是自然的坐在了位置上。这让美良很满意。
“美良姐，他是谁呀？”
“我学生。”
“天呐好帅喔！能把他介绍给我吗？”姜东阳邻座的女孩毫不掩饰的说。美良很欣赏她的直接，点点头说：“噢，待会你问他吧。”
“什么？他不是走了吗？”
美良指指窗外，姜东阳拎着一个袋子正在过马路。
“老师的朋友，请喝吧。”姜东阳买了三杯果汁，依次递给她们。
姜东阳旁边的女孩问，“你不喝吗？”
姜东阳摇摇头，笑着说，“我喜欢碳酸饮料。”
他的口音引起了女孩的惊奇，“你是...哪里人呀？”
“大邱。”姜东阳说了他家乡的名字。
看着女孩茫然的脸，美良补充说，“韩国。”
女孩更加好奇，不断询问比如来中国做什么，你的汉语怎么这么好，你多高等问题。
姜东阳一边回答，一边看美良的眼色。美良满不在乎的吃着面条，兴致勃勃的看他们三个聊天，在需要她的时候充当一下翻译。
“我叫落落。”姜东阳旁边的女孩说。
“我叫莫娇。”另一个说。
在姜东阳认真的确认她们名字时，美良也在心里偷偷记忆：哦，落寞二人组。虽然认识了三天，可美良根本没注意她们叫什么。
之后落落一直在跟姜东阳说话。午休时间结束了，姜东阳送三个人回到单位楼门口，叫住了美良。落落和莫娇先一步进了楼。
等只有美良时，之前看起来从容潇洒的姜东阳变成了小孩子，噘着嘴，委屈的说，“都没有和老师聊天。”
“聊不少了，你还学了个新词呢，给我说一遍。”
“系列。”
“连成句子。”
“拍一个系列纪录片。”
“很棒！”美良很有成就感，咧开嘴笑起来，“走咯。”
“老师，这周日还可以见面吗？”
“休息，ok的。”
“太好了，老师周日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