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主考官冷哼一声，明显是有很不想面对事情。
华流焰看他这样，也没有多问，见他嘴唇干裂，一把抢过他的旱烟袋又扔过去一坛子酒：“渴了就喝，作践自己终归不是个办法。”
主考官没有拒绝，拍开泥封就灌了半坛入肚：“你也别叫我什么主考官了，已经不是了，我叫曹恒。”
“曹大哥。”华流焰见那坛酒见了底，又从纳戒里取出一坛。
这酒后劲不小，等曹恒喝到了第三坛，就有些恍惚了，他把酒朝地上一戳，两眼空洞的望向前方，喃喃：“没想到啊。狡兔死，良狗烹；飞鸟尽，良弓藏的戏码也会发生在我曹家。”
人喝了酒，免不了吐真言，从他断断续续的叙述里，华流焰大概捋清了事情的缘由。
原来，曹家是京城大户，随着曹家的女儿进宫，被封为贵妃，曹家的地位就水涨船高，对东盛国更是忠心耿耿。曹恒虽然是个远方庶子，但也是曹贵妃的表弟，他想来参军，曹家就凭势力给他弄了个最吃香的主考官职位。
但是东盛国皇帝为了拉拢另一个大世家，独宠有琴美人，直接将被有琴美人嫉恨的曹贵妃赐死，又找借口将曹家满门抄斩。而曹恒，好不容易免得死罪，却也被撤去主考官的职位，进入前锋队。
曹家，仅剩下他一人。
这世间，已没有亲人。
但是他不能死，亲人花了大代价保他，他要留着命复仇。
可是他不知道，自己现在要怎么办。弱肉强食，没有势力的他根本掰不过有琴世家。
“你……恨东盛国吗？”华流焰问，“或者说，你讨厌的是谁？”
“当然恨，如果…如果可以的话，我真想杀进昼昇城，把那个昏君赶下皇位，他……怎么配，怎么配姐姐的喜欢？怎么配我曹家的忠心？”曹恒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完全是本能的怒斥。
华流焰抿了抿唇：“你……不会忠于东盛国了？”
“此生为敌。”
华流焰笑了，看来，自己的计划可以提前了，不过这样不算太厚道，等人清醒过来，再正式来谈。
次日，曹恒醒过来，只觉得头好痛，昨日零星的记忆闪过，他不由得变了脸色。这话，是要判成谋反之罪！自己怎么就能轻敌了？
不慌是不可能的，但是他很快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既然被人知道了，那这人就不能留了，不出意料的话，华流焰无论有什么目的，今日定会来找自己。
想着，他从自己的床榻下抽出朴刀，忐忑地等着华流焰。
果然，外面华流焰的声音响起：“曹大哥，你醒了吗？”
“嗯。”淡淡地应了一声，曹恒握紧了手里的刀。
帐帘挑开，那道小身影出现的一刹那，曹恒迅速身形一闪，一手拽住华流焰的胳膊将人扯进帐中，另手刀就抵到了她的脖颈。
大概预料到了他的反应，华流焰一点都没慌，只是笑吟吟将刀拨开一点，但是曹恒却死死握住刀，不肯半分松弛。
身手还不错。
华流焰大概评估了曹恒的身手，在军营里能处于上等水平。
曹恒没从华流焰脸上看见半分惊慌，自己就先有点慌，这样了都不担心，说明这人压根就没把自己的威胁放在眼里。
“曹大哥？”华流焰的语气一如既往地轻松，“一天不见，你就这样凶？莫非是不认得我了？难不成你被哪个厉鬼夺舍了？”
曹恒：“……没有。”
“你把刀放下，咱们有话好说？”华流焰眨眨眼，“我又没欠你钱，也没夺人之爱，这么凶算是闹哪样？做噩梦了？”
这口吻，怎么越听越像哄孩子……
“昨天你都听见我说什么了？”曹恒稳了稳心神，再怎么说，眼前这个还是半大孩子，以自己的实力，应该能解决……吧？
“没说什么啊，也就……你想推翻东盛国的昏君啊，报仇雪恨啊之类的。”
曹恒听前半句脸色还好看了一点，听到后面，面容愈发阴沉，就想动刀。但是他惊愕地发现，华流焰的手钳住了他的手腕，他竟然没办法动手！
不仅如此，华流焰手指用力，他就握不住刀了，手里的朴刀落地，他在一瞬间被反压制。
“你……”曹恒大惊，原来最深藏不露的是这小子！这是要栽了吗？但是，抱着一丝希望，他佯作不在乎的样子，尽管处了下风，还是尽量做出平等的姿态来，不想露出一丝狼狈：“你想要从我这得到什么？”
“唔……”华流焰眼睛转了转，“就这么明显能看出来我想要什么吗？”
“你说。”曹恒咬了咬牙，“只要…只要不太过分的，我不能死在这儿。”
华流焰见他满是不甘，料定这也是个骄傲惯了的人，本来没想当敌人，逼急了倒是不好。
她松开手，退出半步：“那，我们好好谈谈？”
半晌后，曹恒惊愕地跳起来“你！你是……北昀国的？卧底？！！！”
“昂~”华流焰慢条斯理喝了口水，“怎么？很意外？我说的条件你答不答应？绘出沣山天险的图纸，和我一起去北昀大营，保你功成名就，有机会名正言顺地打东盛国。”
“可是……”曹恒还是有些犹豫。
华流焰挑挑眉：“曹考官，你要弄清楚三件事：
第一，没有你的协助，我也能弄到沣山天险的地图，这只是时间问题；
第二，时间越久，两方战死的人就越多，苦的是百姓；
第三，主动权在我手里，你若是不应，却也知道了我的秘密，那对我构成了威胁的你活不过一刻钟。
我既是敢来东盛国战场，就早做好了心狠手辣的思想准备，虽然我还没杀过人，但是我动手绝对会比你刚才更利落。”
定定看了她一会，曹恒闭了闭眼，叹口气：“北昀国有你这么一个人，真是可怕。”
听这话，华流焰就知道他妥协了，脸上扬起明媚的笑：“那，三天后，我再来，辛苦曹大哥了，再见。”
她走后，曹恒还看着帐门若有所思。
这般年纪，就如此善于攻心，能准确利用自己的弱点，威逼利诱，自己竟是占不到半分便宜。
这个人，前途无量。
北昀国拥有这么一个人，何其有幸。
华流焰回到了自己的营帐，秘密招来自己的三个人，道：“这段时间不要赢了，打几场败仗，让北昀国好好连胜几天。”
“老大，计划的下一步要开始了？”楚傲凡眼睛亮晶晶的。这几天虽说按照华流焰的安排打了几场胜仗，但是都是小打小闹，华流焰不允许他胜的太大，可是很憋屈。
没有让他失望，华流焰点了点头。
林笑隐他们登时明白，这是要痛快打胜仗了。
他们都很期待，真正的大获全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