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是被田梅子拖回去的。大概需要一个望远镜才可以看的很清晰,但……
是眼泪都流完了,所以……才……看起来并不是那么悲伤吗?
宁可没有哭,没有难过的表情,眼睛空洞无神望着那条一直延伸到视野再也看不到的路。
秦敏死了?
宁可害死的。如果他跟着她一起跑,或许戾溯会把视线放在自己身上。
但……已经不知道多少次腿软了,无论是面对多少次,实际上遇到了还是会怕。
他恨透自己了。
身体被不停摇晃着,意识开始有了清醒。宁可看着面前宁洱的脸,她一直叫喊着自己的名字。
“宁可……”
“嗯?”他下意识的回答。
“能走吗?”
宁可沉默了好一会儿,看向宁洱说“能。”
也许永远也忘不掉了,小敏没有被戾溯立即杀死,她被掐住脖子,没有反抗,眼睛一直盯向宁可。
读不出她想要传达什么,倒是她的冷静像一把利刺扎进他的心。
如是这样失望多次,才能在那种场面被做那种事情时才能有这样平静且自然的表现。
戾溯恐怕将她当成玩具玩虐了一会儿后。最后,手径直伸向心脏位置……
小敏依然没有表现的很痛苦,但对任何人而言,这才是最为残忍的。
不知道她在最后一刻想些什么。不,当她被戾溯抓住之后,是在期待宁可能去救她吗?
“宁可。”
“嗯?”
宁洱看着他没有露出一丝情绪的脸。把本想安慰他的话收了回去,对他复杂的笑了笑。
宁可也勉强露出一个“我还好”的笑,不希望拖累其他人。
走着有些踉踉跄跄的双腿。身体上,更是精神,早就想要得到抚慰。
可每个人的脑子里都只想着离开,支撑着他们毫无怨言的行走。
又不知经过了多久,地方只有少数次的重复,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没有在往市中心走。考验人内心的十字路口又来了。
宁洱的表情在一瞬间从生气到无奈的叹息。
“我……我。”
她不想选了,就连一句完整的话她也无力说出。
宁洱的身体晃悠了两下,走进旁边的一家早餐店。坐在离得最近的一个桌子,自由的让身体沉下,趴在桌子上。
宁可田梅子两人互相对视一眼,很明显,他们也走不动了。
跟着进到店里,同样的姿势爬着。终于可以得到短暂的放松了,他们这样想。
还没多久,突然一股难闻臭味通过鼻子刺激着大脑。宁可像吸进了兴奋剂似的被迫从桌子上立起来。
其他两人也同样闻到了,不过他们都选择“视而不见。”
宁可不情愿的挪动身子坐到宁洱桌子对面,田梅子在前面的桌子背对着他。
“这什么味道?”他捂住鼻子,宁洱连抬起手的力气都没。
“我……怎么……知道?”
“宁可。”田梅子似乎是忍受不了了,坐了起来,皱着眉。“好像是从后面传出来的。”
“去看下吧。”
“不去。”
“田梅子你去吗?”
他犹豫了下,“行吧。”虽然这么说,但看得出来他实际上不情愿的。
不得不说,这种刺激的味道确实让大脑清醒了不少,不仅如此,体力也有所恢复。
宁可无奈的笑了笑,没想到还有这种效果。
“感觉是下水道漏了。”
“我觉得也像是。”
大概是人血闻多了,虽然无法用语言来说明,但只要一闻,差不多能分辨出是不是人血。
越走进厨房,味道就越重,看来味道是从厨房里传来的。
不知道是什么,但希望真的是下水道漏了。在这种环境下,宁可又多次经历了碰到戾溯的巧合,心不由得提了到了嗓子眼。
握住门把手的手心冒着汗,犹豫着到底要不要好奇打开?
“快开啊。”
田梅子完全不会看人心情,显然没遇到过当你打开门戾溯飞扑到你脸上这么刺激的事。
他不禁暗自嘲笑起了他。要真的如自己所想的那样,那自己可这是活到头了。
算了,还是别想那么多,开吧。
宁可下定决心,用力拧开锁,猛的打开门。一阵带着恶臭味的风扑面而来,刺激脑神经。
随后,等反应过来,往里面一瞧。宁可霎时目瞪口呆,站在原地迟迟没动。
田梅子上前一步看,立马捂住嘴,但没忍住,直接吐到了地上。这下又是一股臭味。
宁可的内心十分震撼,连忙转过头,快步离开。
田梅子算是把这几天吃的东西从胃里吐的一干二净。不过其实肚子里也没装多少,实在吐不出来了。就开始干呕,停的间断咳嗽两声,然后再呕。
来回循环了个两三次,才稍有好转。
他抬起头,不敢再去想,尽量让自己的脑袋放空。
他试着深呼吸,调解情绪,还没等开始做,宁可和宁洱就慌慌张张不解释的拉着他进到厨房里。
脚底下有些粘,又能感觉到很干。虽然只有一个在高处的窗户,但光线穿进来依然能把整个厨房照的通明。
宁洱不自觉的低头一看,吓得瞳孔放大,刚准备要叫。嘴就被宁可及时的捂住了。
她闭上眼睛,眼泪流下来,毫不客气的狠狠咬住他手心上的肉。
宁可感到疼,十分的疼。她牙齿很好,很“锋利”。他克制住自己也想要叫出来的冲动,只能任凭她咬。
田梅子刚安抚好的情绪,又干呕了起来。不过也就干呕了一会儿,面色惨白,带着愠怒问。
“怎么回事?为什么要进来这儿?”
“我也不想。”宁可委屈的说。“戾溯进来了,而且不止一个。”
说着,外面的脚步声传来了,现是很清楚的听到带有节奏踩踏声。
接着就又混进来另一种脚步声,随后又加入进来一个。
这时似乎是有三个戾溯堵住了这里。田梅子顿时手足无措,头上冒着冷汗,身体发抖。
“怎……怎么……办?”
宁可指出一个方向,原来正对着有一个后门。
田梅子瞬间又喜出望外。宁洱松了松嘴,但眼睛还是不敢完全睁开,只敢眯起一道缝。
三人压低脚步,缓缓移动到后门。这个距离大概是宁可觉得自己走过最“长”的了。
打开门,先出去的是宁可,而后宁洱。田梅子还没来及高兴,宁可立马转身慌乱的又进到了厨房里。
宁洱好像也看到了什么,惊恐的急忙躲回去。
田梅子基本上是给他俩给挤回去的。他疑惑的看着两人,问:
“怎么回事?”
“街上有戾溯,特别多。”宁可喘了一口气说。
“那怎么办?”
门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外面也还有戾溯。前有狼后有虎,这次田梅子是真的感觉到自己要死了。
他不停抓挠着自己的黄头发,不知道是自己硬拔下来的还是本就要掉的,地上落了不少。
宁可和宁洱也完全没有办法,没遇到过两扇门都是死门的情况。
宁洱的情绪很糟,她蹲在地上默默抽泣。但宁可还在绞尽脑汁的去思索。
此时,门突然的响了一声,把三人同时吓了一跳。是戾溯在撞门。
宁可还不肯放弃。戾溯也没打算去拧门把手,第一下还算轻,第二下像是撞在了每个人的心上。
身体不仅震动了一下,心脏也莫名受到冲击感到疼痛。
“怎么办?怎么办?”
田梅子还在压低自己的声音,其实没必要了。
他先是盯着宁可的脸,见他没有办法后,双手合并,闭上眼低着头,也不知道是在期盼谁来救他。
“冷静冷静。”
宁可尽量安抚住每个人的情绪,别让他们在恐惧下做出冲动或者令他人陷入困境的事。
不过现在本身就在困境当中,但并不能因此就放弃。
他扫视一圈厨房,如果能赌一把的话,要放一把火,然后三人要在火中生还。
可出来不还是要面对戾溯吗?除非……牺牲掉一个。
让他成为一个火人,然后冲出去,我们跟在后面,这样一来戾溯会不会就不敢靠近了?
“砰!”
不能再想了,只能按照这个办法,虽然很残忍,但为了救剩下两人的命,这样的牺牲也是不得不的。那么剩下的就是选人了。
宁可的眼睛冒着冷光,浑身透出一丝杀气,盯着田梅子。
最佳人选肯定就是他了,如果自己死了,宁洱怎么办?交给别人?怎么可能。
仿佛是感受到了有人在盯着自己,田梅子缓过神,发现宁可正看着。
“怎么了?”
他感觉到危险的气息,声音降低,身体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做出一个防守的姿态。
“我想到一个办法。”
宁洱停止抽泣,仰起头看着他。
“我们可以用火,找个什么东西,最好是大的,戾溯上前,我们就火,他们应该不敢接近。”
“衣服!”
田梅子激动的把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下来。一双看到生的喜悦的眼睛看着他。
田梅子没懂,可宁洱听明白了。她思索片刻,看向地上只有身子没有头的尸体,干枯像是树皮,只剩下骨头架子撑着皮肤,里面的器官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吃的一干二净,地上也没有任何血迹。
其实可以把他给烧了,但就是不知道能烧多久,烧完后难道抱着他跑吗?
这种事宁洱还需要再想想,但一遍又一遍的撞门声扰乱着她的思绪,如同死神在敲门。
“宁可,其实可以用地上的……”
宁洱没办法了,就看宁可怎么做吧。至少死之前他们努力了,比白白等死要强。
宁可看了看地上的无头尸体,心中一喜,连忙打开煤气灶,祈祷着一定要有火。
片刻,冒出了微弱的蓝色火焰。他伸手冲着田梅子说“衣服。”
田梅子的衣服比较薄,应该容易烧起来,田梅子在一旁紧张着不敢动,就连呼吸也是小心翼翼。
宁洱也不敢起身,心脏被吊了起来,呼吸变得缓慢,眼睛死死盯着宁可手里衣服,期待冒出火焰的时刻。
宁可并没有直接把衣服全放进去,而是选择先点燃起后背。
一定要着,一定要着……三人此刻的愿望只有这个。
“砰!”门似乎快要顶不住了,宁可出了一头的汗。
终于,衣服着了。燃起了一个珍贵的小火苗,三人暂时松了口气。
宁可小心的移动它,可手才离开煤气灶没几秒,火苗自己灭掉了,当即给人泼了一头冷水。
“快!再去!”
宁洱指挥着,不是厨房门的材质好,戾溯早就撞了进来。
宁可还没有放弃,连忙又试了一次,这次依然是一个小火苗。
“田梅子,去抬着尸体。”
话语间,不知为何,刚刚还是火苗,瞬间就快烧到衣领处。
田梅子忍着恶心,毫不情愿的把无头尸体搬了起来,里面立马钻出来了不少黑虫子。
宁洱吓得跳了起来,躲到宁可身后去。
与此同时,门被撞开了,三个戾溯冒着红眼兴奋的盯着他们。
宁可把衣服和尸体放在一起,这种已经发黑干枯的尸体完全就是柴火。不一会儿,尸体上立马就被火焰所吞没。
“快扔!”
田梅子毫不犹豫的将尸体扔给戾溯。戾溯看到火焰后,立马往后退,可还是烧到了靠前的戾溯身上。
不过似乎是火太小,没有之前在地下室那么大,不一会儿,火焰就在戾溯身上自灭了。
在地上的尸体马上就要烧完,但一些跳出来的火引子延续到地上不知道是什么的干固黑色液体上,一下子升得老高。
宁可田梅子吓得往后跳,戾溯也不敢过来了,他们只能走后门。
这和他想的不一样,本想着让戾溯身上着火,也确实做到了,只可惜火太小。
还不如让田梅子奉献出自己的生命呢,宁可心里懊恼不已。
“快走。”
宁可当即下了一个愚蠢的决定,想要拉着宁洱从后门跑了出去。但被宁洱拒绝了。
她呛了几声,说“出去也是死。”
宁可顿时心灰意冷,这下就真的走投无路了。
这时,外面突然响起了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声,然后一辆白色跑车的声音由小变大,快速从宁可所在的早餐店使过。
成群的戾溯紧追着车子,也把店外的戾溯吸引了过去。
在车上的男子发出“呜呼!”的兴奋声,副驾驶上坐着一名男子。
他附和开车男人肆意大笑着,毫不顾忌后面的戾溯会追上来。
在店里的三人被浓烟呛的喘不上气,但也听到了外面车的声音,以及不少戾溯追赶的脚步声。
宁可不知道这是谁,但来的正是时候。
如果外面的戾溯全部被他吸引走了,那他们就可以从后门离开。
田梅子忍不了了,首先不顾一切直接冲了出去,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宁可从门的视野当中来看,并没有戾溯,似乎真的被吸引走了。这才有些放心的拉宁洱也出去了。
两人急促的呼吸着空气,眼睛时刻扫视着周围,丝毫不敢有所松懈。等稍好点,就立马准备快速离开。
但此时,身后居然有一个“落单”的戾溯,他似乎没有跟上。
“快跑!”宁洱不经意回头看,对两人大喊。
宁可田梅子同时扭头,戾溯正朝着追过来。他们又只好硬撑着身体,边跑边用嘴不停喘气。
他们左拐右拐,也不知道往哪里跑,好在几人相处的这几天里有了一些默契,在选择左右的时候,都是一致的。
戾溯追的很紧,大概跑了五六个街道,发现身后没有戾溯的时候,躲进了一家酒吧,侥幸甩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