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躁的气息被众人“贪婪”的吸进大脑,他们现在躲进一家二楼餐厅里,厨房里到处都是变坏发臭的食物,已然成了苍蝇的天堂。
虽然坐的位置已经离厨房很远了,但耳边还时不时传来苍蝇“嗡嗡”的烦人声响。
陈晨烦躁的抓着自己的耳朵,另一只手不停挥着想要驱赶苍蝇。
田梅子也是如此,季蓝也一样,杜朋也跟着,宁可一直在驱散宁洱身边的苍蝇。
只有柯东风一人,面无表情,神色略有恍惚。苍蝇落在他头发上也不管,只有落在脸上才会有一些反应。
“嗳,都说话啊?不都是很有办法吗?各路英雄好汉,请继续施展下你们的身手啊?”
所有人的目光纷纷齐聚在陈晨身上。
他在平常的语调上稍稍提高几分贝,但传到大家耳朵里,却犹如闹铃般尖锐。
“小点声。”田梅子好心提醒,“别再惹来戾溯了。”
“哦?”陈晨露出不怀好意的笑,面向田梅子,用些许挑衅的语气说:“那么请问接下来我们要哪里跑呢?”
田梅子垂下头没吭声,动脑子的事情从来就不是他所擅长的。
“嗳?这是咋啦?你可是我们的英雄啊?英雄说说——哦,不,是指引,请英雄指引我们前进的方向。”
田梅子动了动耳朵,依然不理会。
陈晨瞥了一眼季蓝,给他使了一个眼色。作为长期陈晨的“朋友”,季蓝当即就懂了。
“英雄?怎么没救我呢?把我和杜朋抛下,算什么英雄?逃跑跑的最快,就是个懦夫。”
季蓝的言语十分露骨,直截了当的去指责田梅子。
见田梅子依旧不作声,他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笑。
用手肘捣了捣坐在身边的杜朋,看向他问“对吧?是我们两个人合作才自救的,田梅子根本没管我们。”
杜朋垂低了头,两腿合拢,双手合起来放在大腿间缝上,他的头上冒出了一滴汗。
他不想回答,因为他察觉到现在气氛的紧张,此时十分愿意当个透明人。
对于其他人早些的离开,他没什么感想,也没去怪他们,只是庆幸自己活下来了。
见杜朋不作答,季蓝心里暗骂了他一句,不耐烦的催促道:“喂,问你呢。”
“是是是。”杜朋怯弱的应道。他谁也惹不起,更不想招惹谁。
季蓝对陈晨点了点头,心里又不免对杜朋冷哼一声,往旁边挪了挪。
陈晨在脸上满意的笑稍纵即逝,取而代之的是浮夸的吃惊表情。
他长大嘴,一只手又捂住,瞪大双眼,眉毛挑起。
看着模样有几分喜剧,又有几分丑恶,不过很明显看出来是在演。
“天哪,你怎么能丢下他们?”
田梅子还在忍耐,他偷偷掐着自己虎口上的肉。
陈晨没有看出来,倒有些沉浸,吃惊完后,是指责。
他毫不顾忌的用离田梅子最近的一只手——右手,伸出食指指向他,而且离他的脸很近。
“我觉得,这种抛弃对于的行为很……”他故意延长声音,把“很”拉到有拉面那么长的长度,“很无耻,很肮脏。”
他摆正身子,面向田梅子,均匀的侧脸没有一丝美感。
每说一个字,脸上的肉就随着震动一次,仿佛是在用尽全身表演。
“你觉得呢?你对他们两个人有愧疚吗?”
田梅子紧皱起了眉头。沉默的背后是为了这个队伍的和平着想,不想因为自己个人的情绪引发到队伍的分散。
但陈晨想的可不是这样。自己退后一步就是让别人前进十步。
“我在后面一直在喊你,你是装作没听见的吗?”
季蓝的语气登时嚣张跋扈了起来。头往前伸,冲着田梅子发泄对他不满的情绪。
“为什么?你对他们两个人有意见?还是说你只顾着自己,要丢下这两个‘累赘‘?”
“田梅子……果然……”
他舔着嘴唇,好像把这个名字吃了进去,在嘴里细细品味。
很快,他停下,眯起眼睛,嘴边又露出笑。
“和名字一样懦弱无能……”
宁可从头到尾都没吱声,也没为田梅子说些什么。
目光一直放在宁洱身上,只是有短暂的瞥过田梅子一眼。
这种情况下他无能为力,只能听之任之。
突然,椅子倒地的声音如惊雷般吓醒了“半睡半醒”的他。宁可猛的转头看。
此时田梅子额头上青筋暴起,双手抓住陈晨的衣领,眼睛里含着一道道清晰可见的血丝直勾勾的盯着陈晨。
他的嘴一张一合,好像随时都能喷出火焰。
“你!可以说我,但是!不能侮辱我的名字!”
陈晨被吓的懵住了,不止是他,在场的几乎也都如此。
“懂了吗!?”好像是法官手里锤子砸下来似的可以结束一切。
但这一声,让陈晨先反应了过来。他不甘示弱,冲他大喊“怎么了?”
此时的田梅子脸色恐怖程度不比戾溯的差。
他全身毛发倒立起来,身体不住的抖动,在场的人可以清楚听到他粗重的呼吸声。
抓他衣领的手只紧不松,两排牙齿露出来死死咬在一起。
“你……!”
还未等他说完。陈晨先下手为强,冲着他的脸狠狠挥上一拳,不偏不倚打在鼻子上。
这一拳来的意外,但打的不意外,自身强硬的实力决定了你的位置。
田梅子倒在地上,很明显,陈晨练过。
他对着地上的田梅子露出不屑,得意的笑。
田梅子立马站起身反击,虽然陈晨有练过,但与他形象相对应,田梅子大大小小打输打赢的架也不少。
很快,陈晨的脸上就中了几下田梅子的拳头,有些狼狈的倒在地上。
田梅子抓住机会,顺势坐在他身上一拳又一拳的朝他脸上打去。
由于发生的太快,以至于没有一个人出手阻拦,季蓝神情呆滞,他想不明白田梅子怎么敢呢?
等他再反应过来,看架势田梅子基本已经赢了。
陈晨基本可以说没有与人打过架,因为令人仰视的身份,没人敢招惹他。
学这些,不过是为了打发时间,或者他已经厌倦了以身份压制别人,更多是想提升自身硬实力。
但最终还是拜倒在真正的地痞拳下。
他说不出话,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尤其是鼻梁,好像断掉般疼。
张开嘴,还没等说出话,就又是一拳头打上来。
牙齿还算硬挺,挨了这么多下,并不像电影上别人打一拳就掉的迹象。
但陈晨不死心,他从未如此狼狈,更没有躺在地上挨打过,他要反击。
“停下吧。”
一阵厚重的声音传递到耳朵里,不过田梅子并没有听到。
他全身以被怒火包围,已然被情绪牢牢掌控。天晓得他现在是一种怎样的心情。
柯东风看向其他人,示意出手阻拦。
季蓝眼神还有些呆滞,但仍然起身,连忙跑向两人。
陈晨的脸基本被田梅子的拳头掩盖住了,看不到他目前的状况,不过惨是肯定的。
他尝试性的把手放在田梅子的一只手臂上,还没用力,田梅子回头带着杀意的眼睛怒瞪着他。
季蓝只得害怕的把手收回去,田梅子又继续打着。
季蓝看向柯东风,发出求救的眼神。
就在他扭头的时候,陈晨反击了。
他也不是就这么老老实实的挨打,他很清楚以目前的状况打哪里最有效果。
所以偷偷在一只手臂上蓄力,找准机会,狠狠朝田梅子肚子侧面敏感脆弱的位置上打去。
田梅子好像飞了出去,面露苦色躺在桌子下面,而且看起来似乎无力再打了。
季蓝往地上一瞧,陈晨已然鼻青脸肿,脸上没一处是好的。
陈晨只是脸被打的很惨,但身体还好,没受到什么大的伤害,还能动。
刚准备起身把在脸上挨的加倍在田梅子身上还回去,杜朋这时把他扶了起来。
让陈晨的一只手臂搭在他肩上,强硬的带着他走到离的比较远的桌子上,然后坐下。
“还好吗?”
宁可蹲下对桌子下面的田梅子问道。田梅子没说话,但他的表情已经表面了他情况非常不好。
宁可把他拖出来,小心的把他扶到椅子上。
他的五官在脸上挤成一团,上半身倾斜着,像是随时都要掉下来。一只手扶着腰,一只手放在椅子上支撑住身体。
“是打在腰上了吗?”宁可不明所以的问道。
田梅子没说话,眼睛用力紧闭着,隐隐约约还挤出来一点眼泪。
“估计也差不多。”
宁洱拉着宁可坐回到原来的位置上。场面一下子恢复到刚开始安静的模样。
季蓝第一个来,却什么也做成,尴尬的站在原地,最后决定走到了陈晨那里。
陈晨的脸色十分难看,加上脸上的伤,像是戴了一副鬼脸面具。
他握紧拳头,认为自己没输,不是杜朋,他可以在田梅子的脸上百倍偿还。
现在好了,看起来似乎勉强可以接受为一个平局。
宁可心想,本来想着田梅子应该是他们一行人当中最能打的,有他在,至少可以保护自己和宁洱,可没想到这一场架的结果两人有点不相上下。
虽然田梅子打的很猛,但陈晨的一拳却相当致命。不是最后出手阻拦,或许结果还不一定是田梅子赢。
这么看来……他不自觉的朝宁洱看了一眼,刚好两人的眼神撞在一起。
他们心领神会。跑是一定的,尤其是在田梅子和陈晨打成平手的情况更要跑。
可具体怎么跑?往哪儿跑?本来挺好的独处机会被戾溯破坏了,他们还得找机会商量下。
宁可在收回目光时,不自觉瞥了一眼柯东风,刚好与他那双令人生厌的眼睛对视上了。
宁可连忙躲避,眼神微微垂低,尽量表现出什么都没有的神态。这一切都被柯东风看在眼里。
宁洱自然也注意到了柯东风一直在观察着他俩的一举一动,心里当然气愤,但又无可奈何。
在这个队伍里除了陈晨是个难以搞定的角色外,还有个柯东风这样难以摆脱的“监视器”。
想要安全的离开这个队伍,又要安全离开辛则,她要考虑到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这一路,陈晨像个导游似的带他们左转右转,可具体走到哪里了?一无所知。
这样被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真差。宁可和宁洱同时这样想。
安宁持续了很久,外面的天的颜色变得微红。
田梅子的脸色逐渐舒展开,他的头趴在桌子上。眼睛闭上,毫无生气,似乎是睡了。
“田梅子。”
宁可走过去拍怕他的肩膀。田梅子缓缓睁开眼,瞥了一眼宁可,又把头掩下。
季蓝杜朋扶着陈晨回来了,可他自己实际是勉强能走的。
他和杜朋换了位置,虽然心里的想法和情绪很难表现在脸上,但还是能感觉到他是不服气的。
陈晨朝着田梅子冷哼一声,就不再看他了。
人重新坐齐了。
“各位。”柯东风开口说,“我想大家的目的都是想要尽快离开这里的。”
他没有看别人,不过宁可倒是觉得这句话有些在刻意对陈晨说。
“所以,我们得提提速了。”
“怎么提速?”杜朋问。
“很简单,我们找辆车。”
“啊?那样会招来戾溯的。”
柯东风没有作答,意味深长的看向陈晨。
“哼!”陈晨扭着头,还在赌气。
“陈公子的车技应该是数一数二的吧?”
“当然。”
“毕竟你也甩掉过戾溯,不是吗?”
“当然。”
“轻而易举?”
“小意思。”
“什么车都可以?”
“没错。”
杜朋看向陈晨,半信半疑。
“是真的。”季蓝语气不屑的对杜朋说,眼神里带有几分鄙夷。
“明天出发如何?”柯东风透过窗户,天色渐渐暗沉。
“可以。但……我有条件。”
“你说。”
听到这儿,陈晨顿时来劲儿了,也不顾及形象了。
把头正过来,鼻青脸肿的模样面朝着所有人,宁可心里真真切切的感叹幸好打架不是自己。
他手指向田梅子大声说“我不载他!”
柯东风没有作答,田梅子也不语,这种事想都不用想,他继续全身松懈的趴在桌子上。陈晨继续说着自己的要求。
“我的脸成了这样,我需要调整。”他对着宁洱挤出难看的笑,“希望会有人细心的照顾我。”
宁可连忙遮挡住他的视线,宁洱也在他背后露出一副厌恶的表情。
“哼!”陈晨立马收起了笑,看向柯东风。“还有一条,临时加上的,我也不载宁可。”
柯东风依然沉默不语,看不出他在思考着什么。
“喂!怎么说?同不同意?”陈晨不耐烦的催促。
宁可开始紧张起来。
如果真的要再发生一次冲突,最先动手的一定是季蓝,其次要防着杜朋,他很有可能为了活而选择站在陈晨一边。
可良久,柯东风都没有作声,倒是其他人都有些困了。
“嗯……”柯东风终于开口了,所有人的眼神聚在他身上。“大家都累了,先休息。”
陈晨很是失望,刚准备说什么,柯东风就继续说“陈晨,你跟我来。”
他起身,往楼梯方向走,似乎是要下到一楼,陈晨虽不满但也只好跟上。
他俩走了,剩下的人只好随便四处转悠了。
宁可心里一阵窃喜,最麻烦的两个人都走了,这样他和宁洱就有机会单独交流的时间了。
二楼有一个小型仓库,还有服务员的换衣间,他们选择了换衣间。
可没想到的是,季蓝居然紧跟在他们后面。
“你干嘛?”宁可的语气并不友好,也没必要对他友好。
“哼!我觉得你们两个人在计划着什么。”
“你瞎说什么呢?”宁洱生气的对他说,想要赶走他,她不想错失这个机会。
“哼!”
季蓝死乞白赖的继续跟着。
宁可是实在不耐烦了。转身,刚要说话,季蓝就抢先开口了。
“你想怎样?打我?我告诉你,现在正是团结一致的时候,你这么做,对你可是很不好的。”
宁可感到无语。
“想想,虽然晨哥说不带你,但他毕竟是临时赌气加上的,我和晨哥的关系可不一般。”
说着,他色眯眯的盯着宁洱。宁可顿时火冒三丈。
季蓝无视他,继续说:“不如让你妹妹单独陪我会儿,我替你给晨哥说点好听的,一定能……”
还未说完,季蓝就感到鼻子酸痛,呼吸有点不太畅通。随后,血就顺着鼻孔流了出来。
“你……!”
季蓝手指着宁可的脸,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
“怎么?还想再体验一次?”
宁可握紧拳头,在他面前展示。
“你……你……你……”季蓝的手指颤抖着,“你等着……”说完,他灰溜溜的跑了。
时间珍贵,不知道柯东风和陈晨的谈话什么时候结束。
他们只好一边随时警惕着,一边快速挑重点说。
“我们要找机会跑,不能跟他们一起走。”宁洱说。
“嗯。”
“我……”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稍显急促的脚步声,他们被迫停下,杜朋来找他们了。
“宁可。”
“嗯?”
“你打季蓝了?”
“是。”宁可一脸无所谓,干脆的承认了。
杜朋脸色有些难看,不知道是因为同情季蓝还是对宁可的态度感到厌恶。总之,杜朋现在对他有了不满。
“我们最好还是在一起。”
“为什么?”
“他说你们两个人似乎在商量着什么?”
“有证据?”
“没有。”
“那就是瞎猜的了?”
杜朋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还是在一起的好,毕竟我们现在是在一条船上的,既然什么都没有,那就别因为猜忌而伤了和气不是?”
他挤出笑,但那是一种讨好的笑。
“行吧。”
宁洱帮宁可回答了,她站起身,顺带着把宁可也拉了起来。
“对嘛,这样多好。”杜朋的笑中多了一层满意。
重新回到座位上,季蓝不怀好意的盯着宁可,但宁可一扭头看他,就立马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
柯东风和陈晨的谈话还未结束,他们就只能坐在这里傻等。
宁可换了一张桌子坐,宁洱也随之坐过去。田梅子听到动静抬起头,发现换了位置后也坐了过来。
时间并不是特别长,但等待总是难熬的。
柯东风和陈晨可算是回来了。一见陈晨来了,季蓝兴奋的跑过去,绘声绘色的添油加醋。
把宁可打他的事情演变为是因为宁可看不起陈晨,在背后说坏话,自己好意辩解才挨的打。
说着,季蓝还时不时看向宁可,心里暗自坏笑。
“怎么回事?”田梅子才注意到季蓝挨打了,问宁可。
“这小子,对宁洱图谋不轨。”
“是吗?”田梅子挺直腰,一下子变得精神。“打的好。不过你也要多注意下。”
“嗯。”
季蓝的故事差不多讲完了,他的脑海里已经臆想出宁可挨打并向他跪地道歉的场景,嘴角已经忍不住得意的笑起来。
可陈晨听完后,毫无反应,最后只是回应的“嗯”了一声,就不再理会季蓝。
季蓝一下懵住了,以为是说的不够严重。想要再编点什么,柯东风却抢先通知说。
“明天,我们找车,大家一起走。”
不等众人反应,他就找了一处离的稍远的位置上坐下,埋头,似乎要睡了。陈晨也是如此。
杜朋不知为何松了一口气,可能是因为没有人被抛下吧,他感激的看向柯东风和陈晨。
心想应该是柯东风对陈晨进行了一番劝说,陈晨才答应了。
季蓝怔在原地一会儿后,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在陈晨旁边的桌子上也趴着休息了。
宁可看得清现在的状况,不敢再拉着宁洱往里面去。
拖着腮,迷茫的把手放在黄色的桌面上,也不知道干嘛。
田梅子感觉很累,对宁可宁洱说了句“睡了”,就在倒在桌子上闭上眼睛很快的睡过去了。
宁洱趴着,脸侧对着宁可。她心想,只要找机会逃跑就可以了,她有信心带着宁可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