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夏季,艳阳高照,万里成空。本该在秋季成熟的苞米,于此界却是格外的早熟。
相比白石镇的高山巨木,绿柳成荫。郭家镇地势就显得广阔平坦许多,农作物的受光度自然不是白山镇能比的。零零散散的个别人家已经在田间地头忙活了起来。
一块较为偏僻的苞米地,一名农妇满头大汗,手脚却无比麻利。手上掰的是黄嫩嫩的苞米,心里想得却是自家娃子吃苞米粥时甜甜的笑容。
然而地头却摇摇晃晃的走来一人,还伴随着一股恶臭。
此人乞丐装扮,蓬头垢面且低着头,看不清脸,脚下踉踉跄跄,裆部黄白水渍一片。
农妇皱起眉头,捂着鼻子。心中厌恶至极。
“狗驲的腌脏!马上给老娘滚!休得要来糟蹋老娘的苞米。”
捡起地上的镰刀对着乞丐威胁道。
这乞丐慢慢抬起头,脸上的长疤与松弛的皮肉皱成一团,深陷的眼珠布满血丝,看也不看地上的苞米,只是盯着农妇的粗腰壮臂,嘴角不自觉留下一丝哈喇子。
农妇顿时仓皇倒退。
“妖怪!.....是妖怪!你不要过来啊!..............啊!”
眼看老乞丐斜斜的站着,仿佛风吹就到的摸样,行动起来却格外的敏捷,原地一跳丈许距离,将农妇扑到在地。张开嘴,左右腮帮子烂皮死肉禁不住拉扯,竟裂开至耳下,端的是血喷大口,一口狠狠的啃在农妇脸上。
“啊.............“
被按住脖子的农妇惨叫戛然而止,这骷颅架子仿佛身负千斤之力一般将农妇死死的按住脖子压在身下,农妇口不能呼仍是不停挣扎,或抓,或挠,或蹬,手打脚踹却怎么也不能打退这骷颅架子般的噬血野兽。
农妇的挣扎似乎并无任何作用,老乞丐一口一块血淋漓的血肉,也不咀嚼,直吞。像极了饿死鬼!
鲜血顺着裂开的腮帮子留下,老乞丐皱巴巴的人皮肉眼可见的隆起。
微风吹过苞米地沙沙作响。
远处农田旁,逮着蚂蚱的瓜皮头儿童隐约听到了什么,赶忙向自家正掰苞米的大人问道:“爹爹,你可曾听到有人叫唤?”
大人忙得是不可开交,在地里左右开弓往苞米上一搭一掰,任由苞米落在地上,头也不回便走向下一茬。
“人家叫唤干你何事?可不快些提筐过来把地上的苞米给老子收拾好咯,不然回家仔细你屁股上的好皮!”
小童闻言小脸一皱,弃了蚂蚱,不情不愿的拖着箩筐捡拾着自家大人掰落的苞米。
却不知何时身后苞米地里藏着一双血丝通红的双眼紧紧盯着细皮嫩肉的小童子,开阖的血盆大口里滴落血水,打在苞米叶上一阵嘀嗒作响,掩藏于苞米滴沙沙作响的风声。
另一边白石镇大街。
“这乞丐莫非就是偷走马大娘二两银子的黄三?好啊!杀千刀的狗东西还敢出现,今日势必抓你见官,为马大娘讨个公道!”
李老二,白山镇的挑脚货郎,靠卖些杂货玩意为生。最是喜爱听书,尤爱仙侠奇闻,每逢老秀才开讲必是提着小板凳早早到场,占据头排位置。昨日开奖自然也没有错过,痛打被逮住的偷钱乞丐时,李老二虽未曾被偷,可出力却不少。拳打脚踹一顿输出,一时间感觉老秀才口中的行侠仗义莫过于如此。
一眼瞄见黄三走入街道便跳了起来,便赶忙提着挑货的扁担拦下黄三,昨日的意气风发,今日的意犹未尽,手痒得不行。
“嘿!果真是这狗驲的东西!”
“呸!依我看不必去见官了,直接打死了账!说不定他还能与昨日死的小贼一同上路。”
义愤填膺的村民们纷纷围了上来,嘴里骂咧咧。
止住脚步的黄三被围在人群中,下垂的脑袋始终没有抬起,只是缓缓举起惨白的枯手,掌中紧紧的捏着一枚龙眼大小的血色圆珠。
“宝贝........我找到宝贝了。”沙哑的声音从黄三下垂的脑袋下传了出来。
还不待村民们有所反应,黄三掌中血珠强烈绽放的红色光芒。
一个时辰后,白山镇与郭家镇分界处上空,迎来了几道玄光。
而郭家镇,原本一幅欣欣向荣的小镇如今却宛如人间炼狱。街道,屋舍,市坊,镇中四处可见的一滩滩血水。粘稠的血液夹杂着鲜血淋漓的残肢碎肉。哭喊惨叫的声音不绝于耳。
“呜呜..............娘,我害怕!”
“宝儿别怕!没事的,宝儿会没事的..........”、
躲在地窖的娘俩颤抖的依偎在一起,幼童惊恐的缩在妇人怀中,颤抖的呜咽着。妇人紧紧抱着娃子,轻声安慰着,话到最后却自己也不由得哭出声。绝望是会传染的。
突然,地窖挡板被掀开,钻进一个东西。借助地窖口透下的微弱光线,隐约可见这东西四肢着地,褴褛的衣服渗着血水,腹下拖着一长串东西。口中发出如同野兽一般凄厉的叫声。
“啊...............”
“娘亲........啊.......“
变作噬血野兽般六亲不认的镇民,一个个披着血衣,身上血肉模糊,白骨可见,游荡在这人间炼狱之中捕食着存活的生命。
“谁来救救我们啊!”
“我还不想死......呜呜.....我还没娶媳妇。”
“这造的什么孽啊!老天爷!什么冲我来,求求你放过我家妞妞吧!”
郭家镇粮仓,数百石粮食堆积堵在门后,不堪重负的大门咔咔作响,外面传来一阵阵野兽般的嘶吼。仓内男女老少二三十来人挤满本就不大的粮仓,蜷缩着身子抱作一团,哭喊呜咽着。绝望的气氛愈发浓烈。
仓外大门血尸满布,争先恐后的挤在门口,不停的扒拉着摇摇欲坠的大门,木屑伴着指甲横飞。且不时有闻声赶来的血尸加入其中。
为首的血尸似乎已经有了一丝灵智,嘴角裂至耳后的血盆大嘴呜呜直叫,似在指挥一般,正是老乞丐。
不过半盏茶功夫,木门便被拆成木块。血尸们如同狗刨一般扒拉着粮食,小麦,苞米飞溅而开。
随着粮食不停蠕动下陷,终究出现了缝隙,一只没有血肉的骨手顺着缝隙伸了进来。
余存的镇民心中紧绷的弦也随之而断。
“哈哈,死........全都要死..............死。”
看着越来越多的血手从缝隙伸入,瘫坐在地的老镇长终于疯了,两股战战,大小便失禁,脸上又哭又笑。
就在此时,远处传来一声震耳怒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