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鑫诚仍在回春堂，吴春来已经进来了。伍鑫诚抓起一把药又放下，“冯夫人是什么病？”吴春来摇头，又是叹气。
伍鑫诚皱眉道，“怎么了，不就是风寒，能有什么事？”吴春来却道，“我们进屋子说。”
伍鑫诚跟他进了屋子，吴春来进屋子把东西放下，伍鑫诚急道，“你倒是说啊。”吴春来徐徐放下手里的东西低声道，“不是风寒。”
伍鑫诚道，“不是风寒，那是什么。我知道她身子差，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复发。不会是旧病复发了罢。”吴春来摇头道，“也不是。这件事，大概要问和珅了。”
伍鑫诚道，“这关和珅什么事？”吴春来道，“当然关他的事。冯夫人就因为在嘉乐堂睡了几天，折腾出一身病。”
他说着把包裹匝好，“我猜跟那次蒙汗药一样的事情。不过太严重了。”
伍鑫诚道，“什么蒙汗药，有人要害她？她现下有什么病，你说出来了好了，我不想担心。”吴春来看他道，“你不要去跟和珅说。这件事，和珅不知道，是冯夫人骗他请我来看的。毕竟这种病，不能轻易让陌生男人知道。”
伍鑫诚点头。吴春来这才低声道，“她的下半身撕裂开了。”他说这话声音已是十分的轻了，伍鑫诚听了更为轻飘飘的，“这是……你帮她看了？”
吴春来道，“怎么可能帮她看。‘宁死，此疾不复男子见’，她是悄悄的告诉我这个病状的，求我不要告诉他人。我回来给她带点方子，待会儿送过去。”
伍鑫诚怪道，“她又没生孩子，怎么突然出这种事？”
吴春来复道，“这不是生孩子……我头先跟你说了是和珅的问题。”伍鑫诚怔怔道，“他？他该不是……”
吴春来转身去架子里拿东西，“是他太狠了。你猜的没错，否则不会出这样的事。”伍鑫诚听毕恨恨道，“那是他的妻子，他以为是耍弄妓女么用这么狠的劲？至于冯夫人，为何不告诉他，不是跟自己命过不去么？”
吴春来道，“其实和珅知道这个事也没什么，知道了让他素日里注意岂不是好。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不肯我告诉他。她为了看病，还是借和珅的由头请我来的。我觉得奇怪，看病她找人说一声也就可以了，何必要这样找理由。”
伍鑫诚沉吟道，“你说该不是和珅逼她的罢，她不敢忤逆，怕要是因为这个事回绝了和珅，把和珅弄恼起来。”吴春来蹙额道，“怎么可能？他们两个是夫妻，和珅又那么敬重她，能做这么过分的事么。”
伍鑫诚道，“之前那事，他都敢对自己的夫人下药，你说他还有什么不敢的。”吴春来道，“好了，这事你也别管太多了。不过你放心，冯夫人那病要想调理还是能好的。只是……”
他道，“这事不让和珅知道，再这么一来二去的她迟早生不如死。可我也不能告诉和珅。他要是知道自己夫人找大夫看这种病，不是丢了他的脸。肯定要恼。”
伍鑫诚气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他是主子老爷，谁都该随他转！”他说着在房里走来走去，“我只听说过有嫖客这样作弄妓女小妾的，借此引以为傲。他是什么意思，把自己老婆也不当人了？”
吴春来道，“不过我想，冯夫人应该有她的用意在。现在先给她开药治病，至于其他的么，冯夫人应该会跟和珅私下里说。和珅应该也不至于那样自私还做出那种事。我们也不必劳这个神。我看你也是蛮稳重一个人，这点事怎么把你激动成这样？”
伍鑫诚心里却还是气不过，“你说我能不激动么，我不信你知道了也能不激动。”他越说越怒，“真……我要不是有这身份在，我早越过和府的墙，跟白莲教的人一样去杀了他了。”
吴春来吓得开门探头，又把门关上，他喝道，“你疯了啊，在这胡说八道，不想要命了？”伍鑫诚鼻子里冷笑一声，“这种小人，也怪不得我失态。胡说八道都是便宜了他。”
吴春来道，“劝你省省心。你对冯夫人那点心思我看不出来。”伍鑫诚道，“你说什么？”吴春来不理会他，只徒手把药拿出来仔细清点。伍鑫诚又道，“你说话啊。”
吴春来转身道，“这事劝你收敛点情绪。和珅那样一个小人，要是知道你对他夫人动了心思，我看他非得扒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你看看那个应莱，不也是？”
伍鑫诚道，“应莱那不一样。”吴春来冷笑道，“你那性质跟他差不多。看上和珅的女人，还是他最在乎的那个，你不就相当于你跟他抢钱。他不跟对应莱一样一脚踹了你才怪。”
伍鑫诚沉沉道，“你怎么看出来我这事的？”吴春来笑道，“我看不出来？你老是问我她的病。和府的二夫人因为睡不着吃安神药，也没看你问候一声半声。你那次来我这拿阿胶糕我就更明白了。不是给她还是给谁？你家谁身子虚。”
伍鑫诚叹道，“你知道也别说。”吴春来笑道，“我跟你什么关系，我会说么。我与你乃知音，又共得皇上重托，都是一路的人。”
伍鑫诚不答话。良久他道，“要是冯夫人还有什么事，你记得告诉我。”
伍鑫诚才打算走，吴春来叫道，“你放心。和珅对她感情很深，若知道事情绝不敢在继续了。之前有一日他到我这来，听说她可能命不久矣，他一个坐在我这竟失控流了泪。我是隔着帘子看到了。倒是我提醒你，和珅那么精明的人，被他看出你的心思，你别想要命了。我想你很聪明，到底是事业重要，还是你这点情愫重要。”
伍鑫诚立着不吭声。
外头有人慌慌张张地跑进来，撞着了伍鑫诚，他惊道，“老爷……”伍鑫诚怪道，“什么事？”
那人跪地道，“小姐回去也不知道怎么了，直喊肚子痛。我们都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经念玉姑娘说，原来是小产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