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珅勃然大怒,便喝道,“你若是再想在夫人名目上抹黑,倒也不需要拿夫人家离京三年的人来说事。何况,你识得应莱?你若识趣立马给我走,没必要在这里再三纠缠颠倒是非。”
莺儿扣头如捣蒜,兀自落泪不止。“老爷无论信不信我的话,但我是夫人的陪嫁丫鬟,老爷是知道的。从前冯老爷是想把夫人许配给应莱的,老爷也是知道的,”莺儿哭道,“若不是应莱家不受冯老爷的提亲之情,所以——”
“才什么?”和珅蹲下身,冷冷地看着她。莺儿与他对视,只觉他双目中极强的寒杀之气逼仄,不敢再看。她颤抖道,“其实他们私定了终身…所以,所以……所以…”她结结巴巴说不出话了。
“就算这样,你说了也没有用,”和珅道,“他离京三年了,是我让他离京去的湖北武昌府做的官。过去的事情你想口头上编个故事翻篇,恐怕不能。”
“只是…只是昨天,挟持夫人是应莱…我和二夫人在寿椿楼的偏房听的清清楚楚…”莺儿道,“应莱跟夫人说他入了白莲教……二夫人不让我说出去…她说不要让老爷知道生气……”
和珅脸色陡然大变。“他还说什么了?”
莺儿泪如断珠,“老爷让我说我就说。奴才不敢说。”和珅道:“你说,我不怪你。”
“他问夫人,愿不愿意与他一起走…”莺儿抽抽噎噎,“他还问夫人以前定情信物的一串翠珠镯在不在,非要抢拉着手腕…”和珅转念一想,是了,那人便是在他来时抓住的手腕,和琳又说福长安暗自调查出是湖北白莲教,偏生他就在湖北……
和珅道,“好了,你别说了。你进来罢。事情调查清楚,我自有赏你的。”他站起身,莺儿不住扣头流泪。“不用哭了。你还是先回你的屋住罢。”他道。莺儿不住扣头道谢。
和珅往寿椿楼走去,迎面正好撞上二夫人长媚。长媚微笑,“老爷早。”
和珅冷道,“你有什么好事情不说,非要瞒着我才有意思?”长媚佯装不懂,笑道,“妾身没有瞒着老爷。”
和珅厉声喝道,“你昨天晚上跟莺儿见着什么了?啊?她倒是什么都告诉我了,你倒是可以啊?亏我那么信任你!”
长媚惊吓跪地不起,“奴才不敢。”和珅冷笑,“怕也是哄哄我的。我给你二夫人的位子,是你让你明白你需要做什么,不是让你做甩手掌柜。昨晚的事,我希望你说出来。”
长媚料到事情泄露,道:“昨晚挟持夫人的人似乎认识夫人……”和珅道,“讲清楚点。他是不是要带夫人走。”
“是…我还听到另一个人喊他们‘旧情人’,”长媚道,“老爷,这肯定是误会。您不要怪夫人…”
和珅气地浑身发颤,笑道,“好,很好。”他也不再理长媚,往主屋走去。长媚跪于地上却不敢起来,流了一身的冷汗。
此时冯霁雯正在里屋用剪刀修剪花叶子。她唤道,“阿福,你把桌上搁置的新剪刀给我。”手上的东西却被劈面夺去,狠狠地摔至地下。她正在惊愕之中,却发现是和珅,面目阴冷立于一旁。冯霁雯慌忙跪下,“老爷。”
和珅道,“你不用喊我老爷。你正经的喊那位应莱才是真。”
冯霁雯这才意识到昨晚之事已被和珅知晓,她不敢答话。和珅笑道,“是,你应该起来,我不该让你跪着。”她缓缓站起身,和珅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从手腕上扯下一串珠串下来。他往地下猛地一摔,“你确实不错,送你的东西你还能带着。”
阿福才拿着剪刀进去,见状慌得跪下,“老爷,那是冯太奶奶在夫人出嫁前给我们夫人的。老爷不要误会了。”冯霁雯泪水泛眶噤住声,和珅向来对她柔声细语,彼此敬重多年,她却从未见过和珅对她发这么大的脾气。和珅见她难过心中略有不忍,却仍是硬气道,“是不是也不需要纠结此事。你知不知道,光凭你私会其他男人这一条我就可以休了你。”
“休”这一字一出,冯霁雯自知事态严重已戳中他痛处,也知到底隐瞒不住。她咬唇再次跪下道:“昨天确实是他……”
和珅道,“那你还敢隐瞒我?”“应莱是我表哥。如果老爷知道他的身份查出来的话,冯家应家都要承担死罪,”冯霁雯道,“我不敢说…”
和珅冷笑继续道,“我可以相信这一层解释。不过这些年来你疏离我,故意对我这么冷淡,想必也是因为他。你每天都在打算着给我塞小妾,忙得倒是不迭。”
冯霁雯道,“不是这个原因。妾身身体不好,没有太多时间陪侍老爷。”她说时垂目声音发颤。和珅道,“我怕是再对你发点火气你才肯说。”冯霁雯只长跪于地不做声。
和珅道,“你想清楚再来回复我。”他跨步离开。冯霁雯一阵眩晕,几要栽下去,阿福赶忙上去扶住她起来。阿福见她神态失常,自知和珅话语之重,只道,“小姐您没事吧?”
冯霁雯勉强笑道,“我没事。也确实是我不对…”阿福又道,“老爷怎么知道?怕是二夫人。”
冯霁雯摇头,“不会是她。长媚性情稳重,她既做到了平妻的位子,更不敢轻举妄动。”
丫鬟阿意进来,掩上门。她低声道,“夫人,明日冯府的老爷请您回去一趟。”冯霁雯站定,便明白明日又要面对一场浩劫,只觉昏昏沉沉天旋地转什么也分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