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里屋子实在太冷，冯霁雯坐在门口做女红，阳光斜斜照下来倒也还算暖和。冯霁雯这样沉沉绣着，却听到旁边有哭声。她吃惊地把东西放下，却是璃歌跪在她面前抽噎。
冯霁雯忙把她扶起来帮她揩泪水，“你怎么了。”璃歌哭道，“额娘，我难受。”
冯霁雯起身拉住她，“我们进屋子。外头别人看见了不好的。”她说着便要带璃歌进屋子，璃歌摇头道，“我不要。”
冯霁雯弯腰道，“那你说好了，遇着什么事了。”璃歌道，“我说了额娘觉得我小心眼。”
冯霁雯笑道，“那你得说，你不说，我怎么知道怎么回事。”璃歌道，“伍思远那个小子，他跟别的女的有关系，还瞒着我骗我。”
冯霁雯沉吟道，“哪个女的？”璃歌道，“我说要去他房间里帮他收拾，哪知道有个女的躺在她床上。”
冯霁雯皱眉道，“这小子，不过才快一年的光景。”璃歌哭道，“额娘，我该怎么办呀。”
冯霁雯帮她揩泪，“好了，不许哭了。你还是要回去的，跑到娘家来，别人听了要笑话的。”
璃歌道，“我不想回去。”冯霁雯道，“你把你正房夫人的位子好好坐着，你跑了，她不就高兴了。你难道希望伍思远把她扶正了？”
璃歌抽噎道，“可是我看到伍思远就生气。”冯霁雯敲她额头道，“你呀，一日夫妻百日恩，我相信他也不会那么无理取闹，肯定要顾着你的面子的。”
璃歌低声道，“我还没跟他做夫妻呢。”冯霁雯皱眉道，“什么没跟他做夫妻？”
璃歌道，“额娘你别骂我。”冯霁雯道，“你说。”璃歌这才缓缓道，“我……我一开始没准他碰我。”
冯霁雯惊道，“你们结婚快一年了你没准他碰你？”璃歌点头。冯霁雯气道，“不是我要说你。难怪他忍不住往外头找。亏你也想得起来，这祸可不是自己惹的。”
璃歌又是哭起来，“那怎么办。”
冯霁雯道，“你呆在我这也不是个回事，你还是得回去的。你去给伍思远赔礼道歉。你不跟他同房，他肯定是心里想了生气，所以才去找别的女人。这件事上，你要是发脾气，他把你们没同房的事往外说，你面子就搁不住了，外头人都笑话你。”
璃歌低声道，“我不想跟他道歉。”冯霁雯道，“不道歉，他是你丈夫，你生杀全都在他手上。你要是忤逆了他的意思，他晾了你一辈子，你怎么办？”
璃歌难受地抹眼泪，“真是该死，都怪我。都怪我没看清他的本性，还对他动了心，现下把我搞得这么难过。”
冯霁雯道，“他要是还是不肯原谅你，我去找他跟他说。”
璃歌道，“不要。这件事我不想跟他道歉，也不想再理他了。”
冯霁雯道，“这不是你愿不愿意的问题，要是他真的把你晾着，将来小妾踩到你头上，你以后日子该怎么过。他再寻个你无子的理由把你休弃了，这丢人丢大发了。”
璃歌道，“我毕竟是我阿玛的女儿，他不会对我怎么样的。只是我这辈子都不想理他了。我真是恨死他了。”
冯霁雯皱眉道，“你呀，性子这么倔。”她叹气道，“当初你就不应该答应你阿玛，是我害了你。”
璃歌道，“这事我自愿的，我是不会后悔。”
冯霁雯道，“那你知不知道，你不接受他，你一辈子都毁了。嫁夫从夫，倘若在明朝前还可以和离再嫁，现在怎么办？你不要告诉我你无所谓名声，真要闹到他休妻。”
璃歌道，“这种人我恶心死了，他碰我我还不要呢。再说难道一个女人，活着就是为了讨男人喜欢？”
冯霁雯道，“你又不是男人，又不去做官经商。女人的任务只有要相夫教子。你跟他昏姻毁了，你一辈子就毁了。”
璃歌摇头道，“我不要。”冯霁雯只蹙额道，“伍思远那孩子我看他为人挺稳重，怎么没想到干这么乱七八糟的事。”
璃歌嘟囔道，“我阿玛更稳重呢，不还是搞乱七八糟的。由此可见，男人都不可信。”
冯霁雯道，“好了，不许说了。你听我的话好不好，忍一时风平浪静。你要是真的不想跟伍思远好，不许表现在明面上来。至于那个女的，伍思远要是真纳了小妾，也不许把嫉妒挂脸上，别人会说的。”
冯霁雯又道，“倘若他跟你提圆房，圆房还是要圆的，你不告诉我我都不知道你出这事。”
璃歌道，“你不是也避着我阿玛么。我为什么不能。”冯霁雯道，“那是我有你，还有丰绅殷德。可你呢。你将来若没有孩子，都没个指望。我说句不好听的。”
她复又低声道，“你阿玛虽如今这样得势，他不敢动你。可是你阿玛那些贪污腐败事，我还是知道的。万一哪天被捅出来抄了家，家里落败了，你跟着也没有仰仗了。他要是想休你，还不是顷刻间的事。”
璃歌低头不言语。冯霁雯拉住她道，“你收收你的脾气。听我一句劝。”
璃歌道，“额娘，我没你心那么大。我看到他找旁人，我会难过死了。如果我无所谓他，那也就算了。可是我偏偏好容易肯接受了，他给我整出这事。”
冯霁雯笑道，“不是心大，是忍。”她抱住璃歌，“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就算再伤心，也不能表现出来。如果不忍，后果怎么样，从我小时，你太爷爷就常跟我说过这个道理。”
璃歌怪道，“太爷爷教你这个道理，却是这么跟你说的？难道不应该是告诉你恪守三从四德是必须践行的好本责。像我阿玛是这样教我的那样，告诉我要我跟你一样，这样才是一个好妻子的品质。”
冯霁雯怔怔道，“你阿玛这样跟你说？”璃歌点头道，“是。他以前总跟我说，说你是全天下最好的妻子。又温柔又体贴，还特别通达。跟你相处总觉得最舒心，因为你处处都能包容他，处处都对他好。他告诉我，要我学着你这样的，不然男人都不喜欢。”
冯霁雯有些恍惚。璃歌道，“额娘，你想什么呢？”
冯霁雯笑道，“没什么。我是告诉你，听你太爷爷教我的。你阿玛说的哪有那么容易。”
璃歌沉沉点头。冯霁雯抱住她却是鼻子一酸掉下了眼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