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书不易,求推荐收藏!)
在众目睽睽之下,装了半天逼的黄万福,再难以支撑下去,摇摇晃晃昏倒在地。贾善仁虽然恼恨黄万福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但慑于他的推荐人背景太深,要是他死了,自己不好交待,向那名家丁惊惶失措道:“快!把黄万福背去找陆先生。”
陆先生名叫陆柏川,是贾家庄这儿方圆数十里唯一的大夫。家丁背上黄万福匆匆忙忙奔出篱笆小院,贾善仁呼唤儿子正要跟出去,被李绅横身子拦住。
“你没见快出人命了,你想干什么?”贾善仁瞪起了眼睛。
“贾东家,您老真是贵人多忘事。”李绅道:“刚才您是怎样跟俺娘说的,只要俺赢了黄先生,这两间茅草屋就永远属于咱家了,你该把手续办了才能走。”
“现在俺有急事,这事以后再说。”贾善仁含糊其辞推脱。
“以后再说?只怕是贾东家一但离开此处,永远没有以后了。”李绅笑道:“为了以防万一,咱们还是先立个过户房契为好。”
这小子年纪不大,怎会有这么多心眼?贾善仁蒙混过关的心思仍没被打消,四下张望道:“你家没笔没纸,俺如何给你立下字据,再说黄先生被送去找大夫了,也没人会写啊!”
“爹,黄先生被送走了,不是还有俺吗。”贾耀祖在一旁跃跃欲试,“俺回家拿纸笔,要不了多会的。”
这小兔崽子是不是吃错药了?贾善仁扭头瞪着儿子,恶狠狠道:“别丢人现眼了,一首诗背了三天都背不下来,你会写房契?”
“还没写,你怎么知道俺不会?”贾耀祖嘟噜着嘴,无限委屈地说:“俺现在就回家拿纸笔去,非写给你看看不可。”
贾耀祖对父亲勇于斗争的精神,李绅由衷佩服,拦住他奔回家拿纸笔的企图,劝道:“贾少爷,还用得着劳您的大驾吗?”弯腰从炕头的土凳下拿出了笔墨纸砚。
这些东西是李绅父亲在世时留下的,上面落满了灰尘。此时的贾耀祖全身心充满了表现欲,根本不容别人插手,洗砚磨墨都由他一人完成。等铺好纸,拿起笔,贺耀祖却呆愣在那儿了。
贾善仁总算找到出气的机会,在旁边挖苦道:“写呀,你不是吹自己会写吗。”转身向李绅道:“看到了吧,咱们没人会写房契,改天等黄先生身体康复,俺一定给你补上。”
“你们不会写,不等于俺不会。”李绅从贾耀祖手中要过毛笔,刷刷点点一会便将房契写好,向贾善仁道:“贾东家,该您签字了。”
贾善仁虽大字不识几个,名字还是会签的,但他抱定了不签字,谁也拿他没办法的决心,嘿嘿笑道:“贤侄,不怕你笑话,别说签字,俺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认得。”
“爹,你不会签名,俺签吧。俺是你儿子,签了俺的名字,谁敢说不作数。”刚才表现没成功,贾耀祖仍是心有不甘,一把夺过李绅手中的毛笔,在房契上郑重其事签上自己的名字。左右端详了一下,摇了摇头:“今天不知咋回事,平时签的字比这好多了。”
对自己这个宝贝儿子,贾善仁只剩下无可奈何的苦笑,问李绅:“一切手续都办齐,俺爷儿俩可以走了吧。”
李绅用嘴吹干房契,交给了柳氏,然后向贾善仁郑重其事道:“黄老先生说过,如果俺赢了他,情愿将私塾先生之位相让,虽说贵少爷笨得要死,但俺不嫌弃,是不是该他拜认师父了?”
一个穷苦佃户的孩子,还比贾耀祖小了两岁,即使自己儿子当一辈子睁眼瞎,也绝不会拜他为师。
“哼,真是岂有此理!”贾善仁把袍袖往身后一甩,领着儿子离去。
这一场争斗,在柳氏眼里简直是惊心动魄。翻来覆去看着手中的房契,喃喃自语:“这房子果真是咱们的了?”李绅刚要解释,门旁一个清脆的声音道:“大婶,房契都在您手中了,谁还敢把房子抢了去?”
李绅扭头,见小翠正在门外站着,肩上扛着一个大南瓜,腋下还夹着一个,两个南瓜都足有十多斤,难得一个女孩子能毫不费力搬了来。
柳氏催促李绅:“怎么还愣着,还不快去接下来。”
小翠没等李绅去接,跨进了屋子,向柳氏道:“大婶,俺知道您家快没粮了,今年南瓜又种得晚,就摘了两个给你们送来。”柳氏道“翠儿,你和你哥也不容易,再说大壮个子大又能吃,这两个南瓜还是带回去吧。”
“咱再穷,也不在两个南瓜上。”翠儿从肩上卸下南瓜,两个都抱在怀中,转了两圈不知放在哪儿好,柳氏又呵斥儿子:“翠儿辛辛苦苦跑这一趟,你倒是赶紧接下来呀!”
李绅慌里慌张去接小翠怀中的南瓜。两个大南瓜足有二十多斤重,李绅没有思想准备,一下没接稳,两个南瓜同时掉到地上,全都摔成了几瓣。
柳氏嗔怪儿子:“整天慌手慌脚,不知还能做什么。等将来娶了媳妇,还不尽得挨骂。”
翠儿脸上莫名其妙的一红,解劝柳氏:“反正南瓜都是剁碎了才能煮,这下倒省事了。”随后又说:“南瓜送到了,俺也该下地干活了。”一句话提醒柳氏。“幸亏你和大壮帮了俺的忙,玉米昨天就锄完了。俺们娘俩今天该去锄那块谷子了。”
听说今天还得冒着大太阳下地干活,李绅呲牙咧嘴,头皮一阵发麻。小翠盯了他一眼道:“今天你不会再头疼腚疼了吧?”
李绅正算计着如何躲避劳动,被小翠一句话捅破心思,脸上一阵发烧,尴尬着不知如何回答是好。只得扛起锄头,跟在了柳氏和翠儿身后,刚要出门,突听得外面霹雳一声巨响。
“响晴天,哪里来的雷声?”柳氏快步走出房门,抬头望向天空,却才发现,大片的乌云已经将东北方向的天空遮掩得严严实实,只是因为她家的房屋座北向南,在屋内才没有看到这一景象。
大雨将至,地是锄不成了。真是天随人愿,李绅长长舒了口气。
柳氏埋怨道:“等两天把地锄完,再下雨多好。”翠儿安慰她:“大半个月没下雨了,也该下点了。婶子你别担心,一旦天晴,俺把哥哥也叫过来帮忙,你家的地很快就能锄完。”柳氏苦笑道:“这季节草长得快,等天晴了,你家的地又该锄第二遍了。”
翠儿认真说道:“请婶子放心,俺一定帮你把谷子锄完,再锄俺家的地。”柳氏拉住她的手,动情道:“翠儿,你模样长得俊,性情又好,谁能娶你当媳妇,那得修几辈子的福哟!”有意无意用眼角扫过李绅的脸。李绅此刻正沉浸在不需要下地干活的幸福中,哪儿注意到柳氏话中的深意。
“婶子——”翠儿的脸臊得升起一片红霞,娇羞得一把推开柳氏的手,把身子扭到一边道:“没法下地干活,俺该回家了。”但此刻大雨已至,很快在天地之间织成一块硕大无朋的幕布。
李绅的家,别说雨伞,可供翠儿遮蔽雨水的一块油毡都找不到。柳氏拉着翠儿往炕上坐:“翠儿姑娘,‘人不留人,天留人’,你只得在俺这穷家多待一会喽!”然后让李绅帮着,把墙角的一辆纺车抬到屋子正中位置。穷人家没资格闲待着,柳氏要趁着没法下地的空闲时间,纺些线用来换布。
大唐年间棉花尚未在中国推广,一般百姓穿的衣服都是麻织品或葛布,只有极其富有人家才穿得起绫罗绸缎。李绅家所住地域盛产黄麻,给这一方百姓提供了天然的纺织材料。柳氏从炕洞里掏出一捆麻坯,这是几天前在屋后河沟里沤好了的。
翠儿出生于穷苦人家的女儿,纺线的手艺并不陌生,在一边帮着把麻坯捻成一绺绺的麻条,柳氏再将这一绺绺的麻条在纺车上纺成均匀的细线。
旁边纺车嘤嘤的响,李绅想睡也睡不着。起身在屋子内转了几圈,发现在原先放着纺车的地方堆着几捆书。这些原本都是他爹的东西。李绅百无聊赖,正可以借此打发时光,抽出一本躺到炕上去看。翠儿一转眼看得真切,埋怨道:“你没事干,就不能帮俺搓搓麻条,那书你能看得懂吗?”
李绅得意说:“俺看不懂书,房契是如何赢到手的?别看你干农活比俺强得多,真想在这世上活出个人样,还得读书识字。”
柳氏一直认为丈夫是苦读诗书,才把小命搭上,实在深恶痛绝于此。劝说儿子:“读书都是那些有钱人干的事,咱们穷人家最主要的是能吃饱穿暖。”
李绅反驳道:“您辛苦受累大半辈子,吃饱穿暖了吗?”
李绅硬邦邦的跟柳氏说话,小翠气愤不过,扔下手中的活,扑向了炕头,伸手想去揪李绅的耳朵:“你敢跟大婶顶嘴,俺非得教训教训你不可。”
这丫头总爱拧人家的耳朵,有没有新鲜一点的?李绅早有防备,推搡着躲避,无意中双手按在小翠的前胸,软绵绵的就像按在两团棉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