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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善仁是标准的土财主,平生最爱的是土地和牲口。贾善义家的那头大犍牛体格健壮,力大无穷,并且干起活来从不偷懒。贾善仁早存了觊觎之心,几年来挖空心思想搞到手,这次趁着向贾善义讨债的机会,眼看成功得手,阴谋却被李绅利用贾耀祖当众揭穿,贾善仁只能打落牙齿往肚里咽。
贾善义抓住贾善仁伪造借据的把柄,扯着他要去打官司,贾善仁毫无办法可想,只得向李绅求援。
像贾善仁这种为富不仁的家伙,李绅巴不得他被官府抓去关入大牢,但自古都是穷不跟富斗,如果贾善仁舍得花银子买通官府,他们沆瀣一气倒打一耙,定贾善义一个诬告之罪,他这个证人也难保不吃挂落。
李绅打定了主意,向贾善义道:“大叔,你暂且把贾善仁放开,俺有话跟他说。”
如果今天不是李绅,那头大犍牛难免被贾善仁他们讹诈去。贾善义对李绅的感激之情可想而知,他的话岂能不听,松开了贾善仁道:“俺听李绅贤侄的,先把你放了,等他跟你把话说完,俺再找你算账。”
贾善仁获得了自由,对李绅打躬作揖道:“贤侄有什么话,请你尽管吩咐。”
李绅把贾善仁拉到一边,放低声音问:“善义大叔非得要跟你打官司,你愿不愿意跟他打着玩儿,反正你整天东遛西逛也没什么正经的事。”
“打官司是好玩的事吗,谁愿意没事找那个不痛快?”贾善仁苦着脸,又向李绅鞠了一躬:“俺看出善义和你关系不一般,请你跟他说说,不要去打官司了。”
李绅抓了抓后脑勺,为难地说:“这个话俺可以跟善义大叔说,但空口说白话,他未必能愿意撒手。”
贾善仁忍了忍痛,说道:“你跟善义说,如果他愿意放弃打这场官司,他原先所借的五两银子一笔勾销。”
“五两银子就想让善义大叔放弃打官司,只怕他未必肯。”李绅劝道:“你干脆另外再赔十斗麦子,如何?”
那年代麦子产量极低,十斗就是三百斤,至少是三亩地的产量。贾善仁冲口而出:“再赔他一斗两斗足够了,哪里需要那么多。”
“既然你不愿意,这事俺没法说合了。”李绅做出要走的样子,被贾善仁扯住衣袖:“贤侄,俺豁出去了,再给他加三斗,五斗麦子总该可以了。”
“你诚心耍俺玩,是不是?”李绅甩脱了贾善仁的拉扯,冷笑着转身要走。贾善仁再无办法可想了,眼含热泪说:“十斗就十斗,不过他要把那张假借据还俺。”
“‘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李绅拍拍贾善仁的肩膀道,“如果这场官司真的打起来,别说十斗麦子,只怕你把全部的存粮都花出去,也未必能打赢这场官司。”
李绅转身刚要回到贾善义身边,又像想起了什么,把手中一直打着的桐油大伞晃动了一下,问贾善仁:“耀祖兄弟见俺没有遮风挡雨的工具,就把这把伞送给了俺,您看——”
因为与贾善义之间的争闹,贾善仁一直没有注意李绅打着的伞是他家的。这把桐油大伞花了他整整一吊钱,虽然心疼,但正是有求于李绅的时候,只得强装笑脸道:“既然耀祖送你了,俺还能再要回来吗?你放心打就是。”
李绅走到小翠身边,把桐油大伞往她手中一塞:“俺说话算数,现在这把伞归你了。”
“贾家人拿过的东西,俺不稀罕。”小翠手一甩,伞落到地上。李绅从地上捡起道:“好心当成驴肝肺,你不要,俺要。”
李绅又把贾善义拉到了一边,劝道:“自古‘穷不跟富斗’,贾善仁家有的是银子,这场官司你注定要输。贾善仁跟俺说,如果你放弃打官司,你原先借他的五两银子不要了,另外给俺这个中人十斗麦子的说合费。”
“穷不跟富斗”的道理,贾善义也深深懂得,他之所以坚决要跟贾善仁打官司,只是为了能够保住那头大犍牛。原先借的五两银子不需要还,已是意外之喜,对李绅感激到了极点:“贤侄,既然你都这样说了,俺再不听你的,俺还算个人吗?”
两边说好后,李绅让贾善义驾上牛车,二人一起跟着到了贾善仁家。灌了十斗麦子,架车刚出了大门,贾善仁带着刘财追了出来:“李绅,贤侄,请等一等。”
坐在牛车上的李绅,装着糊涂问:“贾东家,你追俺们干吗,是不是反悔了?”
贾善仁哭丧着脸道:“麦子你们也灌了,是不是该把那张假借据还俺了?”
心满意足的贾善义,从怀中掏出借据递给了李绅:“贤侄,借据在这儿,你还给他们吧。”李绅接过假借据,递向贾善仁。因为牛车车帮太高,贾善仁刚掂起脚去接,李绅又把手缩了回去,若有所思问贾善义:“大叔,你原先给贾东家打的那张真借据,他们还给你没有?”
贾善义未曾回答,刘财抢了过去:“那张借据被俺撕了。”
李绅问:“撕了,你为什么要撕?”刘财指着他手中的假借据,嘟囔道:俺伪造了这张借据,怕露马脚,就,就把真的借据撕了。”
“你说把真借据撕了,有谁看到?”李绅扭头问贾善义:大叔,你看到没有?”
贾善义摇了摇头。李绅脸寒了下来,向贾善仁道:“咱们‘先小人后君子’,为了防备将来你们拿真借据来找事,这张假借据暂时还不能给你。”
假借据收不回来,潜在的祸害就没有消除。贾善仁急也没用,只得陪着笑脸道:“善义兄弟,李绅贤侄,请你们尽管放心,原先那张借据真的被刘财撕了,俺敢向你们保证…….”
李绅嘿嘿笑道:“善义叔家的大犍牛都差点被你们算计了去,俺们敢听你的保证?”把假借据郑重地揣入怀中,吩咐贾善义:“咱们回家,俺娘还在等俺吃晚饭呢!”
贾善义赶着牛车先到了李绅家。见到儿子平白无故搞回来三百斤麦子,柳氏心里怦怦乱跳,不知是福还是祸。
李绅见饭桌上,贾耀祖送来的十二个馒头,还剩下八个,就知道小翠只带了四个馒头回家。
此时已是晚饭时分,娘儿俩拿起馒头刚要吃,把牛车赶回家的贾善义又回来了。右臂弯上挎着一篮鸡蛋,左手提着两包点心,身后跟着儿子贾耀宗,双手各提着一捆大葱和韭菜。
柳氏急忙起身,拦阻道:“善义兄弟,你们爷俩过日子也不易,这些东西赶紧拿回去。”贾善义道:“这点东西算什么,今天如果不是李绅贤侄,俺家的大犍牛就被贾善仁算计去了,再说俺家还有十多亩地,不像你们娘儿俩,还要租贾家的地种。”
虽说从今以后再用不着喝南瓜汤,但副食太差,整天只能麦面馍就咸菜。李绅好似看到了喷喷香的韭菜炒鸡蛋,抢步上前接过鸡蛋和点心,又嘱咐贾耀宗:“别傻站着呀,把你手中东西放到墙角去。”
等贾耀宗的手腾空了,贾善义把他拉到了李绅面前,吩咐道:“给你绅大哥跪下。”
柳氏娘儿俩都糊涂了,一起拿眼睛盯着贾善义。贾善义解释道:“今天的事俺算是看明白了,在这个世上不识字尽受人欺负,俺想让耀宗拜他绅大哥为师,俺不求他能挣什么功名利禄,只求读书认字,看得懂借据就成。”
从贾善义的话中,可以听出假借据一事给他留下的阴影有多重。柳氏笑道:“李绅比耀宗才大几岁,能给他当什么师父。”
“大嫂子,您这话俺不赞同。”贾善义神情庄重道:“通过今天这件事,俺看得明白,李绅贤侄虽只十多岁,脑筋比俺这几十岁的人管用多了,他又识文断字,将来肯定前途无量,您静等着享福吧。”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柳氏虽是农村的贫困妇女,听到有人夸奖儿子,自也是欣喜异常,笑眯眯地说:“他大叔,你就别夸他了。”然后嘱咐李绅:“既然你大叔说到这份上,你就趁着农活之余,教教你耀宗兄弟。”
听到“农活”二字,李绅头皮直发麻。如何才能彻底从农活中解脱出来?李绅看着贾善义健壮的身躯,立刻有了主意。装出一副很为难的表情说:“大叔,不是俺不想教耀宗,实在是俺有苦难!你想想,俺整天帮俺娘下地干活,一天下来,哪还有精力教耀宗读书认字。”
听李绅说有困难,贾善义还不知他的困难有多大。后来听说是这点小事,立刻把心放了下来,拍着自己的胸脯道:“下地干活一事,贤侄尽可放心,你家总共只租了六亩地,凭着俺这身力气和那条大犍牛,以后耕种拉打,一切活计都包在俺身上了。”
为了让儿子识几个字,把她家农活全都包圆了。这能行吗?柳氏以为耳朵听错了,直勾勾盯着贾善义。贾善义道:“大嫂子,您这样看着俺,是不是不相信俺?要不要俺也给您立个字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