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长办公室里,多了谦晔月尧以及他们各自的班主任。校长脸色凝重,两位老师默不作声。
“上课去吧!”校长声音低而柔,仿佛这声音出于他人之口。
月尧回到教室,迅速打开了课本,她的心里很悲伤,她从来没有怨过怪过责备过自己的母亲,没有出过山门的孩子,她以为一切本来就是这样的。可少女的那颗羞涩的心一次次被剥离开来,暴露于大众眼前,她伤痕累累,她羞愧难当。现实面前,一切的苦与无奈只有和泪吞下才能活下去。
学校举办征文比赛,月尧本来没打算参加,可截止日前一天下午放学的时候,班主任罗老师给她布置了艰巨的任务。
“月尧,征文稿交上去了没有,怎么没给我看看。”罗老师十分疑惑地盯着月尧。
“我没准备参加……”月尧低声说,脸红了起来,像没有完成作业的孩子被老师责备时小心翼翼的样子。
“你作文写得那么好,老师每次当范文在课堂上朗诵,这不单单是你个人的事,也是为班级争光。”罗老师语气非常严厉,稍微停了一下,像军官向士兵下命令似地说,“你一定参加!”
时间很紧,月尧无奈,她像应付考试作文那样,快速地构思了一下,飞快地写完了正文,检查了错别字,就急急忙忙投到了学校设立的征文稿信箱里。没写班级和姓名,她自己也浑然不知。眼看着太阳已经落山了,她像只战狼,飞奔着回了家。天色模糊难辦方向时,她还背着篮子走在回家的路上……
那天下午学校要颁奖,下午不上课,中午同学们都背着书包回家了。教室里只剩月尧一人,她胡乱地啃了几口红薯,那是每天捎来当午餐的。虽是6月初,天气已经变得燥热起来,月尧脱了外衣,里面穿的是一件白色的确良衬衣。那是姐姐的,已经洗得薄如蝉翼,半透明了。轻纱罩身,空荡荡的。月尧想,今年夏天母亲总不会再视而不见了吧!
礼堂里开始热闹起来,月尧走出教室,她用书挡在胸前……
一次本想着与自己毫无关系的颁奖典礼,去戏剧性地将自己推向了风尖浪口上。空荡荡的自己将暴露在全校师生的眼光下,聚光里,那将是怎样的羞愧!怎样的无地自容。
当谦晔在朗诵自己的作文时,月尧什么都不顾了,她只想快速地悄无声息地逃离会场。谦晔稀里糊涂地为月尧的自尊披上了一缕阳光……
谦晔的父亲是一位矿上干部,一个哥哥两个姐姐都参加了工作,另一个哥哥去了部队,条件是村里的姣姣者。农村孩子野惯了,特别是男孩,起哄或捉弄个什么人是司空见惯的,谦晔却是个例外。这件事让他很迷茫,他觉得自己不能只是袖手旁观,却又无从下手,心里莫名的多了份牵挂。
月尧的母亲英娥,勤劳善良,泼辣豪爽,胆识过人,在这个山沟里是有一定威望的。鲶鱼能力的欠缺使得生活比别人更艰难,贫穷的现实推着她艰难前行,她过份的节约使得家庭成员失去了当时村里人所能达到的体面。虽然八十年代的农村,重男轻女的思想普遍存在,女孩都会穷养,但如果当别人家的孩子过年有新衣服穿,自家的也有。当女孩进入青春期时,像别家母亲一样,给孩子增添一块遮羞布,而不是视若不见。
在这样的家庭里,天才夭折是必然的,贵子是走不出寒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