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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二十七日,那天是我和晓晓的生日。”
“晓晓说,要给我一个大大的惊喜。”
“带着她留下来的纸张,我来到了桐秀游乐园。”
……
周桃桃缓缓开口,周宅里,大家屏息静听。大洋彼端的叶家,透过周亦恺拨通的视频电话,小心翼翼地,用鼻翼呼吸。
“便条上面的话误导了我,一直走到了那个荒废了的园区。我想,晓晓那么胆小,不会选择这么一个地方。我想往回走,却闻到了一股香味,头便开始犯晕,我有些害怕,就给妈妈打了电话,接着开始使不上劲,倒在地上。”
“我听到妈妈的声音,喉咙却喊不出声音。我看见,有一个男人向我走了过来,只能很费劲地悄悄拍下一张照片。还好,他把我的手表丢下,再把我扛起来,走了。”
重刑队的一个个一头雾水,现场并没有周桃桃说的那个手表。孙婷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周亦恺冷冷开口,“手表我让人拿走了。”杨川平恨铁不成钢,“你就没想过那上面的指纹吗?你这是……”“抱歉。”周亦恺打断。杨川平小声嘟嘟囔囔,“关心则乱。”
瞬间,大厅又沉寂下来。
周桃桃见状,波澜不惊。
“我也不知道他走了多久,就恍恍惚惚晕了过去。醒来发现我在一辆小货车上面,还有与我一起绑来的三十个孩子。有些还在昏迷,有些正在哭闹,有一个人跟我一样,愣愣坐着,脑袋里想着怎么求救。”
叶文峰细细观察,周桃桃提到那个人的时候,嘴角流露一丝淡淡笑容,像是追念什么,又像,默默的哀伤。
“他叫陈逸宁,和我一样大。”
“我们在车上,颠簸了很久,到处黑漆漆的,不时,就有人蒙着脸,扔进来几瓶水还有几个面包。不一会就被哄抢完了,一直都是逸宁从别的孩子手中夺了一两口包和水,我们两个人一起分着吃。蒙着脸的人,还扯下我们的衣服,丢在路旁,让我们换上了一些脏兮兮不合身的衣服。”
“一直持续,重复。我感觉,这种日子快没有尽头的时候,车停了。”
“昏昏沉沉,我们被赶了下来。到处都是黄沙,朦胧的烟也是黄的。我们走过曲曲折折的山路,像是雨后不久,脚下的黄土泥泞坎坷,逸宁逗我说,我看起来就是只泥猴。有个孩子走不动了,载着我们来到这里的两个蒙着脸的人其中的一个,很粗暴地踢向倒在地上的孩子。那天夜里,被踢的那个人发了高烧,他们很烦躁,踱步走来走去,然后那个孩子被拖走了,再也没有回来。”
“一共有三个人被拖走了,我想,他们是不是,死了。”
周桃桃说到这里,眼泪不由得涌出,语气中带着些萧索,还有惊慌。
在场的人都不自主恨恨地捏住拳头。艾倩倩环住周桃桃,轻轻拍拍她的后背,在她耳旁哄着,不怕,不怕。周桃桃慢慢镇静下来,双手却捏住了衣角,没有放开。
“走了两天,还是三天,我记不清了,我们来到了一个叫做杨家村的地方。”
“在杨家村,住了一段时间,我才知道,那是一个,由各种被拐卖的人,组成的一个小团体。男女老少,我们,是最近抓进来新的一批。负责我们的那两个人,每天逼迫我们干活,一天只吃两顿饭,而我们其中,那些……那些……”
周桃桃浑身开始发抖,嘴唇慢慢变白,艾倩倩捧着她发凉乏力的双手,叶文峰让周亦恺倒杯温水,扶着水杯让周桃桃喝下一些。
“……那些,长的好看的,我看到,那些人被抓去,供他们取乐……脏……好脏。逸宁拿着黑煤抹花了我和他的脸,我们,才不用去……去……遭受这一切。”
“可是,又过了一段时间,逸宁糊脸的时候被看到了,他们说,皮相真好,应该能卖一个好价钱。那时候,逸宁跟我说的最后一句话——保护好自己。他就被带走了。那天晚上,我在睡觉的那个角落,捂着嘴哭到天亮,不能被听到,会被他们,抽着皮鞭打,打到他们解气。”
周桃桃怔怔地望着前方出神,没有人打扰她。不出声地陪着。
“我在那里浑浑噩噩,每天都胆战心惊,连着逸宁,被卖走了十几个孩子。”
“每天,我都记着逸宁的话,把自己糊成丑的样子,我好怕,我好想回家,他们一直打我,不给我饭吃,”
艾倩倩的心一抽一抽的痛,周晓晓更是不知道姐姐竟然经历了这些可怕的事情,双眼无神的看着前方,愧疚的不知道怎么说,叶凌目不转睛的看着周桃桃,眼中的心疼满满溢出来,他在心中做了一个决定,以后一定不要让周桃桃再受到伤害了。叶家夫妇更是连连叹气,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周桃桃把内心封闭式起来那也是情有可原的了。在场的人一颗颗心都痛的揪了起来,孩子又有什么错。
周桃桃麻木的说,“我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过了多久,有一天晚上,我竟然看到逸宁在窗外面跟我招手,我以为我已经出现了幻觉,跑过去一看,真的是他。”
周桃桃不可思议地看着陈逸宁,他很憔悴,本来白净的小脸也愈发苍白了,嘴唇也没有了血色。周桃桃不知道陈逸宁离开之后发生了什么,她也不敢问。陈逸宁咧开嘴,朝周桃桃笑了一下,他说:“我带你回家。”
陈逸宁护着周桃桃翻过窗户,趁着夜色,周桃桃并没有发现陈逸宁蹒跚的脚步,陈逸宁拉着她绕啊绕啊,来到了一个离杨家村很远的地方,那也是一个小部落,陈逸宁告诉她,这里的人都很善良,带着她躲到了一个大婶的草屋里,让她给家里打个电话。周桃桃突然感觉一种恐慌,她拉着陈逸宁的衣袖,不确定的问他:“那之后呢?你要去哪里,逸宁?”陈逸宁笑了笑,“我还得回去一趟,他们发现少了人会追过来的,这样你才能安全。”周桃桃泣不成声,陈逸宁不舍的捧着周桃桃的脸,泪水冲刷走了周桃桃脸上的黑煤炭,模模糊糊能看出是一个美人坯子,他留恋地看着周桃桃,像是要把她的模样永远记在心中。
“我们还会再见面吗?”周桃桃哭得嘶哑着喉咙问。陈逸宁像是跟自己说,又像是在回答周桃桃,“会的,我们一定会在见面的。”说完,头也不回的奔向茫茫的夜色之中。周桃桃就看着他的身影,成为远方的一个小黑点,然后消失不见。
这时候那个大婶犹豫的拿着一个老旧的翻盖手机,小心翼翼的递给周桃桃,大婶似乎知道他们的遭遇,她也悄悄地抹着眼泪,怜爱地摸着周桃桃的头发。周桃桃发现这个大婶不能说话,是个哑巴,她感激地跟大婶说:“谢谢。”
周桃桃拨通了一个在心中已经滚瓜烂熟的号码,电话接通的那一刻,两行泪水又不自觉地流下,“妈妈,救救我。”
一个电话,让周家兵荒马乱,周亦恺让陈潇定位到了周桃桃的位置,一行人浩浩荡荡开车前往。两个小时的车程,随着窗外越来越荒凉的景色,艾倩倩一颗心始终揪着,害怕在这段时间里又出现了什么意外,周亦恺在一旁紧紧搂着妻子的肩膀,仔细看能发现他的手也在微微颤抖。
艾倩倩远远的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蜷缩在草屋门外一旁,一个妇人不放心的守着她。艾倩倩不顾慢慢减速的车,打开车门跳了下去,踉跄地跑向周桃桃,周亦恺紧跟其后。直到将小小的一团搂在怀中,艾倩倩一颗高高挂着的心才松了下来。艾倩倩看着女儿瘦的不成形的小脸,裸露在外面的手臂深深浅浅的伤疤,轻颤着声音问:“宝宝,疼不疼啊。”周桃桃抿着嘴巴没有张口。周亦恺走近接过艾倩倩怀里的周桃桃,抱着她回到车里面,一话不说,眼角闪着粼粼的泪光。
陈潇将哑巴大婶也带回去了,怕她被杨家村的人所伤害。另一边,杨川平接到消息,带着警局的一行人也到来,陈潇跟他们点了点头,他们奔赴前方搜寻着杨家村的方位。但终究还是来晚了一步,村子里早已经没有了人,更令他们心痛的是,在村后面他们挖到了几具幼小的尸首,正是涉及失踪案的孩子。
周亦恺没有带周桃桃去医院,他怕周桃桃受惊吓,他们回到了周家老宅,在家庭医生王尉的照看下,简单的清理了周桃桃的伤口,然后他们一家,也在王尉的建议之下,举家前往R国,接受叶文峰的帮助,对周桃桃进行长期的心理治疗。
周桃桃讲述的故事也到了一段落,大家都心疼她的遭遇,痛恨坏人仍然逍遥法外,为那些无辜的死去的孩子感到痛心疾首。
这时候,郭茂轻柔的对周桃桃说:“那你愿不愿意告诉叔叔那个人的样子?”将尘封的往事说出来周桃桃也感觉到了心中一块大石头稍稍放下了,她点点头,细细地描述了那个带走她的男子的容貌。郭茂在速写本上涂涂画画,一个让他感到非常熟悉的轮廓跃然纸上,他不可思议的将纸撕下来,递给杨川平,杨川平接过一看,也是满脸的不可置信,智商的那个人,分明就是他的手下杨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