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店铺天花板上传来羽毛窸窸窣窣摩擦的声音，一下一下闪着红宝石般充血的目光。落满灰尘的红木柜台边坐着一个垂暮老翁，长满老茧的双手颤抖地握着一把剪刀。
在他的面前，放着一个人偶。
人偶长着一头淡金色柔软浓密的长发，湛蓝色的大眼睛有如美丽的海水，眼底盛满了细碎的星光。它身穿一件淡紫色的丝质洋装，脚上是一双做工精美的暗红色皮鞋。
只是那抹红，似乎不太自然。
“嘎吱嘎吱”天花板上的生物发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叫声，许许多多的尘土被它们给抖了下来，在快要腐烂的木地板上很快消失不见。
老翁看到了这番情形，很是欢喜。他呆滞的双眼一动也不动地凝视着墙上锈迹斑斑的挂钟，不禁念出声来：“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十一、十二……”
“吾主！请赐予吾，您永远虔诚的子民，新的生命……”
“咯吱咯吱”
“咯吱咯吱”
几分钟过后，这里又焕然一新：温润的红木柜台、光滑的挂钟、坚实的木地板……以及他们一位新的主人：
深咖色的卷发，乌黑的眼瞳，希腊雕塑般深邃高挺的面孔，修长的身形，白皙的肤色，深红色的高领衫……新的面孔，新的着装，新的生命。
“为什么那些老混蛋就都相信世上会有永生这一说？”他冷笑一声，拿起放在桌上的人偶。他的双手白皙柔软，没有一处长茧的痕迹。
他双手打着节拍，懒洋洋地吩咐：“唱！”
店铺的各个角落里传来了活动关节的“咔嚓”声，一千一万种声音合唱道：“娃娃娃娃想妈妈，娃娃娃娃纽扣眼，娃娃娃娃爱做梦，娃娃娃娃它饿了……”
“那么哪儿有食物呢？哈哈哈哈！”少年用右手捂住了脸，鲜红浓稠的鲜血从他修长的指缝里溢出。
店铺的各个角落里开始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开满了猩红的玫瑰花，朵朵带着锋利逼人的刺，如同一把把匕首。
“我是谁？啊？”少年的目光移向店铺深处，带着一丝的嘲弄问道。那些声音愣了一下，接着便齐声说道：“您是……新一代的傀儡师，希伯来。我们用生命发誓，我们将永久听命于您。”
“哈哈哈哈！生命？你们有吗？我可不想得到那些老混蛋一样的下场！就是因为有了你们，他们才……”
希伯来抓起放在桌上的剪刀，狠狠地插进了手中的人偶身体里。
“不——”一千一万种声音又哀嚎起来，显得无比凄凉。希伯来看见从那具做得无比精致和逼真的人偶的身体里竟涌出了许许多多的鲜血，如同店铺里猩红的玫瑰花。
“安静吧，安静。”希伯来的面容优雅而宁静，仿佛刚才的一切，全都没有发生过。只有墙上的挂钟，一下又一下“嘀嗒”的报时声才能提醒他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嘶啦嘶啦”店铺内的玫瑰花在玩偶体内的鲜血流尽以后，以它们生长的速度又快速地消失了，仿佛它们不曾来过这个世界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