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江镇,一个不一样的小镇。
周末蓁蓁有事,我决定去她从小生活的镇子上走一走。我是早上七点多出的门,赶上唯一可以直达悦江镇的9路公交车。连日阴雨的天渐渐露出了阳光,公交车还没开出去几站,就被上了年纪的老年人挤得满满当当。坐在后排的我,从他们热闹的谈吐中听出好像有的是老伴,有的是十几年前的同事,也有的是几十年前的同学,相约着去悦江镇来一次市内短途旅游,这场景仿佛穿越了时光,让接近50分钟的车程变得像是一次人生旅途。
到站后,我向路人打听了蓁蓁口中的天主教堂钟楼,要转两个弯,走一个很长的斜上坡后,才能到这个用青灰砖垒起来的宽10米、高30米的钟楼脚下。蓁蓁告诉我,她小时候最喜欢待在这里了,吹风,看书,玩耍,要不是她爸爸阻止她妈妈,她家就在这钟楼旁边盖了房子。我走进钟楼里面,从墙上的痕迹能看出它相当的有历史,不仅是岁月的历史,也是遗留下来的西方宗教历史。如果周边没有建起崭新的悦江小学,是能够闭着眼睛想象到一丝两百年前这里生活的人和发生的事。
我没有在钟楼久待,继续沿着坡往前走,直到坡的尽头,我抬头往远处看,看到了我想要看的,对,就是四面环江的悦江洲。我在网上查过它的历史,最早记载元末明初时期,陆地上开始不断地有人迁徙至岛上定居生活,随着水运兴起,以及三百多年的发展,到了清末民初,悦江洲逐渐成为长江水运路上最重要的转运码头。在这四平方公里的江心洲上,建成了三街十三巷的商埠重镇,在这里有八大钱庄,八大银楼,三家报社,五家教堂,其繁华之盛,被世人誉为“小上海”。但在抗日战争时期,作为国民党重要军事据点的它遭到了日军的狂轰滥炸,一切付之焦土。建国后,陆路交通日益发达,悦江洲再未重现往日繁盛。现在,隔江望去,高大的树木将它装点成一座江中森林,积攒的好奇心催着我加快步伐,走过一段极陡的下坡石阶,直抵江边的轮渡,坐着柴油发动机声轰鸣的铁驳船驶向悦江洲。
当我一步一步穿过岛上外围的树林,跨过写有悦江洲的拱门,才发现它绝不是隔江望见的样子,在面前一条宽二十米的青石街道两旁,有三条街,每条街上整整齐齐坐落着一眼望不到边的瓦房,当然是残垣断壁的瓦房,有横七竖八的木梁,有被火熏黑的砖瓦。我就双手插兜,一条街一条街的逛了起来,足足四个多小时,才把这“三街十三巷”转完,要说感受,在这里,你能想象到夜幕降临后,它曾经拥有的繁华,胜似电视剧里任何一个热闹场景,但同时,也能从这破败的房屋中感受到战火是有多恐怖。穿过街,我往岛的后面走了走,发现和自己老家的农村差不多,有田地,有零零落落的楼房,我就没再继续往前走,而是回到江边,在渡口的不远处找到一块很大的石头,坐了下来,我喜欢这种安静的感觉。
许久之后,我发现通往渡口的大道上渐渐来了很多人,他们都有些相似,年龄偏大,皮肤黝黑,说话的嗓门声很大,穿的衣服也都比较偏单色调,身旁都是一箩筐一箩筐的蔬菜,有绿油油的黄瓜,有丰满的紫红色茄子,还有从未见过的一米多长的大冬瓜……仿佛眼前的景象是从一百年前的油纸画上抠下来似的。我这才明白了渡船上的温馨提示,告诉来往游客尽量避开下午三点钟悦江洲上的菜农过江卖菜高峰期。
我太喜欢这种感觉了,太喜欢这个下午,喜欢这里的夕阳西下,喜欢这里的江风拂面,我心想,一定是这样的环境下才会有蓁蓁这样的女孩子,庆幸遇到,让我觉得得未曾有,而她甚至让我觉得可以远离尘世间所有的烦恼、杂念和贪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