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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你是个饭桶!我叫你添饭你就去添,难道你不知道我已吃饱了吗?”

8月13日上午,蒋介石命令副官处准备火车回浙江,见着宓熙,交代说:“你带着全部卫士队跟我回去。”

中午12点左右,卫士大队除留下一个班跟着宓熙随从外,其余人员全部先去车站,登上了火车。

下午2时左右,蒋介石在宓熙等亲信的随从下匆匆赶来了车站,登上了火车,虽然仍然是一列花车,但送行的人寥寥无几,只有总司令部副官处长胡承祜、参谋处长陈焯、交通处长陆福廷。总司令部其他人都没有来送,高级将领也没一个来,中央委员等要人更是不见一人的踪影,好像谁都怕沾包。车站上冷冷清清,也没戒备。

他们站在站台上交谈着,也没引起行人的注意。宓熙想起蒋介石4月上旬来到南京时那个热闹的场面,对参谋处长陈焯说:“人一走茶就凉,人岂能无情乎!昔日的‘战友’哪去了?”

“来时热火朝天,去时秋风萧瑟。”陈焯酸不溜秋地说。此话倒确实符合情此景。

两人不禁顿有世态炎凉、人情冷暖之感。

随后,更让人沮丧的是,以前蒋介石去哪里都是专车。这次却没了专车,只是挂在2点30分开的京沪特别快车上。蒋介石上车后,只有卫士和侍从,也没别的人了。

火车准时启动后,向着上海而去,路上停停留留,到达上海真如车站时,已是晚上7点钟多了。

宓熙把头伸出车窗往外看,发现上海警备司令杨虎、警察厅长吴忠信以及总司令部顾问黄金荣、杜月笙、虞洽卿、王晓籁等人竟然拿着扇子,在车站恭候。火车一停,他们马上上车与蒋介石相见。约半小时,他们离去,火车改挂车头直开杭州。

火车在夜风中飞驰。侍卫中有人愤愤不平地说:“看来,党国要人还比不上上海滩那些流氓恶棍有人情味!”

宓熙心中一笑,暗想:这是他们比一般人看得远,烧冷锅是为了图以后更大的回报。

晚上11点的时间,火车终于到达了杭州城站。

前来迎接的,有浙江省政府主席张静江、省军事厅长兼省防军司令蒋伯诚、保安处长朱世明、驻杭编训补充团长王世和、浙江盐务缉私统领孙常钧(黄埔军校一期生)等人鱼贯上车,与蒋介石见面后,请他下车,驱车到楼外楼茶馆洗尘,品尝西湖糖醋鱼。

随后,众人陪同蒋介石去准备好的驻地——澄庐。

澄庐是上海警备司令杨虎的私人别墅,坐落在风景美丽的杭州西湖之畔。

这是一座20年代建造的三楼小花园洋房,大门是两扇大铁门,门后是一片草坪,越过草坪是宽大的楼梯,楼下左边是客厅,右边是餐厅,餐厅后是厨房。楼上是三大间,左边是卧室,卧室后有浴室和卫生间。当中一大间与左右通连,是个大客厅,用帷幕或屏风间隔,拼上两张大长桌,可以开会或举行宴会。站在大客厅上放眼四望,西湖山水,美不胜收。

杨虎怎么得了这澄庐呢?北伐军到达上海后,杨虎被委任为上海第一任警备司令,与上海闻人黄金荣、杜月笙、虞洽卿极为投契。黄金荣、杜月笙、虞洽卿等为杨虎物色了一个娇艳妇人为偏室。杨虎手下的徒弟为杨氏在杭州买下一富商的别墅澄庐,随后以杜月笙的名义赠送给杨,作为金屋藏娇之所。

杨虎一直未正式在这里居住。蒋介石下野了,在返回奉化老家前打算在杭州小住。侍从人员事先电告浙江省主席张静江。张静江命蒋伯诚和保安处长竺鸣涛和王世和三人负责接待保卫工作。蒋伯诚认为澄庐景色宜人,幽雅安静,又便于布防保卫,于是向上海通电话,与杨虎商借。杨虎满口应允。

蒋介石一进澄庐,环视一周后,感到很满意,随便问了一声:“这座房子陈设布置蛮好,是谁家的?”

随侍在旁的王世和回答:“听说是杨啸天(杨虎字)的。”

“喔,是他的屋子。”蒋介石脸上露出不悦之色,转头对张静江说,“北伐军一进城,他哪有这么多钞票买房子!伯诚,通知杨虎来杭。”

随后,张静江、蒋伯诚和蒋介石谈约一小时之久,众人各自离去。

这时卫士大队已由朱世明派车运至澄庐,住在楼下。

第二天早上,蒋介石打电话给蒋伯诚,叫他通知王世和,一同前来澄庐。

两人来后,蒋介石说:“叫宓熙一同来听我讲话。”

在外负责警卫的宓熙闻讯,赶紧进来。

蒋介石看人来齐了,于是说道:“这个卫士大队是由东征军宪兵排经过党军司令部卫士连直到北伐军总司令部卫士队,逐渐扩充起来的。新成立不久,宓熙升任大队长也不久。他跟随我多年,是很忠实的,现在年纪还轻,军事学识还差,以前在军校,只有几个月就随军出发了,还需要继续深造,因此我想把这一卫士大队,编入王世和这个补充团,将宓熙等22人派往日本去学军事。”

说罢,他抖抖索索地掏出早就写好的22人名单交给蒋伯诚,说:“你以浙江省防军司令部的名义,办好出国手续。”

这22个人中,有宋希濂、葛武盘、潘佑强、杜心如、牟廷芳、周天健、刘伯龙、李秉中、娄召凯、魏人鹤、宓熙、竺鸣涛、彭孟缉、杨善馀等,有卫士队的、其他部队的,都是黄埔同学会的,都是蒋介石最信得过的亲信弟子。

蒋伯诚接受了蒋介石的面示,可宓熙立马立正嚷起来了:“报告先生!卫士大队既编入补充团,先生回奉化,要休息一段时间,那谁来保护先生?现在既然有人反对先生,就不可不加戒备,以防万一。这个保护先生的任务,我责无旁贷!我不能也不愿离开先生!”

“是呀是呀!”蒋伯诚、王世和两人听了宓熙的“报告”,立即附和说:“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蒋伯诚又建议说:“王世和的补充团和卫士大队一起由杭州调到宁波训练,以便随时保护总司令的安全,如何?”

蒋介石赞同了,说:“好吧!”

于是,蒋伯诚转过头面示王世和:“你立即回去准备调防。”

就这样,卫士大队除由宓熙带领一个排保护蒋介石外,其余的人员全部编入了王世和的补充第5团,开往宁波。那里是蒋介石的另一大将、宁波警备司令蒋鼎文的天下。

卫士大队开拔了,蒋介石和宓熙等人还滞留在杭州。

虽然下野了,蒋介石不知怎的,游兴大发,日日狂游西湖名胜。张静江、蒋伯诚和杭州市长周象贤都来陪游;原来欺负蒋介石孤儿寡母的同父异母大哥蒋介卿被蒋介石安排在杭州担任海关监督,也闻讯赶来陪同。

在上海的杨虎也急急赶来杭州了。蒋介石正在张静江家吃午饭。他又赶去张静江的寓所,蒋介石客气地说:“啸天兄,你来了很好。我为借住你的别墅,特向你打个招呼。”慢慢地,他的脸色严峻起来,问杨虎:“这房子是租的,还是买的?”

“这……这……”杨虎讷讷无辞以答。

蒋介石语调带有训斥之意说:“你从哪里弄来这么多钱,买下这样好的房子!”

杨虎一时骇住了,得到如此下马威的“款待”,吓得汗流浃背,窘态毕露。张静江见状,立即打圆场说:“好了,闲话少谈,大家来多喝点,多吃点!”

随后,众人游岳坟、玉泉、灵隐、天竺,再从三潭印月去蒋庄。蒋庄原为廉南湖、吴芝瑛夫妇的别墅,名叫小万柳堂,后转售于南京人蒋氏,因此得名。蒋介卿诙谐地说:“到了我们自己的别墅了。”

大家都笑了,坐下吃茶。

其实,澄庐与蒋庄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蒋庄隐藏在绿阴婆娑之中,古木参天,山峦秀丽,庭园开阔,假山玲珑,曲廊亭榭,风光如画。房内布置极为精致,富丽堂皇。这里被蒋介卿挪为已有了。但是,蒋介石却并没丢掉澄庐,以后以每年20块大洋长期租下,供自己来杭州时居住。

但是,这次下野对蒋介石的伤害很大,尽管天天游山玩水,还总是心情不佳,情绪很坏。一次在吃饭时,他忘记添过几回饭,又伸手命副官孟超然添饭时,孟副官正欲去接,蒋介石似乎又觉得饱了,就问孟副官:“添过几次了?”

孟超然回答说:“已添过两次了。”

蒋介石当即摇手不添饭了,离席回卧室休息。

过了一会儿,他因肚子饱得难受,怒气冲冲地将孟副官叫到卧室,骂道:“你是个饭桶!我叫你添饭你就去添,难道你不知道我已吃饱了吗?”

孟超然被他骂得哑口无言,心想你吃饱了没有我怎么知道?

蒋介卿等人见状,认为在杭州对蒋介石的心情好转并无作用,于是决定立即回溪口老家去。几天后,蒋介石在宓熙等人的陪伴下,乘坐汽车,去溪口老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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