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过年就在喜庆的集体婚礼中欢笑地过去了。
年一过很快就迎来了，三月三上巳节。
这日早饭后，顾重生就跟着祖母一起往村里去，今日是村里的“袚禊”日子，每年的这一天祖母都会带着她来参加，香妈妈带着仆妇抬着一抬抬的食物跟在后面，今日午饭也是在村里用的。
顾重生来到村口，就望见下游处人头涌动，人人都拿着兰草站在河滨上。
顾老夫人一到，村里长者向顾老夫人行礼后，就宣布开始。村民都拿着兰草坐在河岸石头上，用兰草沾水洒在身上。
顾老夫人拿着兰草沾了水，轻轻地洒在顾重生身上。
顾重生忍不住缩了缩脖子，老夫人用手抹去她脸上的一滴水珠，道：“冷吗？”
顾重生摇头笑道：“不冷。”
就在这时，福伯跑着过来，喘着气道：“老夫人！顾秦回来了！”
顾老夫人谅讶道：“这个时候回来？他说有急事吗？”
不远处的顾秦快步到来，弯腰低头一揖道：“老夫人！”
顾老夫人点头微笑道：“回来就好，事情急吗？
不急就过了节，再慢慢说吧！”
顾秦低头道：“不急！可以迟些。”
顾老夫人手指着不远处，怀里抱着小石头巴巴地看着这边的秦大娘，道：“过去吧！吃过午饭后，我们再慢慢谈。”
顾秦弯腰低头一揖道：“是。”
旁边福伯伸手接过顾秦的包袱，道：“去吧！这个我放回你屋里。”
顾秦拱手笑着道：“麻烦你了！”说完向顾老夫人和顾重生再一揖，就向着秦大娘走过去。
午饭就在新建好的练功房里用的，顾重生摸着吃的圆滚滚的肚皮，打了一个咆嗝，道：“祖母，我吃饱了。”
顾老夫人笑道：“你再不停手，要吃撑开肚子了。等会自己走路回去，消消食才能午睡”。
顾重生抓住祖母的手，摇了摇道：“秦伯不是有事要说吗？”
顾老夫人轻轻点了她鼻头一下，笑道：“人小鬼大的，你放心，等你午睡醒来，我们再谈”。
午饭后的半个时辰，就是顾重生的午睡时间，她午睡起来和香妈妈一起来到了正厅，祖母坐在正中木榻上，下首坐着福伯、秦伯、顾多、顾大还有顾顺。
福伯等人见着她，都站起来拱手行礼，道：“小娘子！”
顾重生对他们侧手蹲了福礼还礼，来到祖母面前蹲了蹲：“祖母”！
顾老夫人笑着，伸手拉她到身边里，道：“睡得好吗？”
顾重生点点头，在祖母身边坐了下来。
顾老夫人端了杯水给她，她接过喝了两口，交回给祖母。
顾老夫人对顾秦道：“我们开始吧！”
顾秦起来，从怀中拿出两卷白绢布，走向顾老夫人双手举起，道：“老夫人，先看看这些。上面的这份，是去年八月，侯爷派人从朝庭告示文书上抄来的。下面的这份，是奴才年前在大澳码头上看见，抄回来的。”
顾老夫人接过，打开白绢布，看了一会，脸色深沉地交给了身边的顾重生。
顾重生接过白绢布，打开上面那块白绢布，白绢布上用的是黑色字体，右边第一行竖写着“告示”两个大字，从右向左书写就是：宣平侯宋钟文嫡长女宋晓英，自小才思敏捷、孝顺父母、尊敬兄长，今宣平侯夫人李氏年岁老迈，念当年宣平侯战功赫赫，准于宋晓英归宗宣平侯府迁回京城，侍奉母亲，承欢膝下。尾端处盖有刑部的印章。
顾重生接着，打开了下面那块白绢布，白绢布上依然是黑色字体，也是从右向左竖写着几行字：追字组人员此后，追随宋娘子，忠于宋娘子。追字组居于大澳顾宅，宋娘子有事差遣，发信到大澳顾宅即可，追字组人员愿为宋娘子肝脑涂地、忠贞不渝。
顾重生看过后，抬头望向祖母，顾老夫人对她点头。她下地将两块绢布，交给了坐在首位的顾大伯伯。
顾大双手接住打开看了，就转交给了旁边的福伯，一轮下去，尾坐的顾顺看过后，起身向前双手交回给顾老夫人，顾老夫人接住，随手交了给身边的香妈妈。
顾老夫人看向顾秦道：“大哥，怎样说？”
顾秦清清嗓子，道：“回，老夫人。
去年端午节，京里那位召侯爷在大央宫的清香亭用膳，膳后与侯爷说允许老夫人回京，由于侯爷没有老夫人消息，所以推却了。
那位与侯爷说已将京城顾家的房契和京外田庄的地契，派人带给了老夫人。
侯爷交代奴才告知老夫人，在整个用膳谈话中，那位用的全是左手，右手就放在案桌上，侯爷留意过，预计是没力气不太能动。
去年端午节，那位半夜曾召太医进宫，太子送来的消息是：因疲劳引发旧疾，所有人无需探望，无需侍疾。那人已经一年多没上朝，事务交由六部统理，太子也未能参于。
这“告示”是去年端午节后在京城颁发，中秋后就在全国各地告示了。
侯爷吩咐奴才，那位已经知道老夫人在江南，叫奴才回来需小心谨慎，留意各路消息。
奴才不敢冒险立马出发，留京直到了，年底随着回乡过年人员一起出京，一路上奴才各处留意着，回到大澳码头就发现了这个。
奴才就留在大澳查探了这些人，他们警惕性非常高，奴才只能远远看着，不敢靠近，所以一直逗留到现在才能回来。
他们共有十九人，身手非常好，看是军中人员，他们的家眷也在，全都住在长洲村，就住在顾冬他们之前的屋子。
还有侯爷叫奴才告诉老夫人：现在还不是回京的时候，侯爷说京里年后会不太平，侯老夫人和他们一家个个都很好，侯老夫人身体康健、无恙。老夫人不要为他们担心，照顾好自己和小娘子。
侯爷还说：非常想念你们，很想见见小娘子，嘱咐老夫人再忍奈一下，再过上几年，就可以回京见面。”
顾重生听说后，抬头望了祖母一下，用口语说：“中风”。
顾老夫人对着她，笑着点头。
身边香妈妈嘀咕道：“准老夫人回京，怎么没有小娘子。”
顾老夫人回香妈妈道：“他心里只有自己，还会有别人吗？”
顾重生心里忍不住道：不是还有你吗？应是认为我早已存在了。
顾老夫人沉默地想了一刻，道：“京里不太平是对的，太子逐渐长大，太后当年的所有人脉权势全都留给了太子，那人又舍不得放弃那个位置，还有他的儿子们，他给儿子都封了亲王，手里都抓有兵权。
长子成亲王，今年已经三十三岁了，二子威亲王，今年都三十岁，三子安亲王也二十九岁了，个个勇猛善战，都在边关镇守深得将领拥戴。
当年太后为了他好，帮他选的侧妃家里全是朝中有实权的，他的儿子身后全都有大家族支持着。
成亲王现在还在镇守边关不在京域，起不了波浪，威亲王和安亲王他去年就将两人调回京成了。
太子从未上过战场又未带过兵，手里抓着只有太后的人脉和先帝旧部的拥护。这些年先帝的旧部给他贬官的贬官、撤职的撤职，剩下还在朝庭的不是在不重要位置，就是当着闲职，根本起不了作用。他又将手里拿着兵权的两个儿子调回京，他想做什么谁不知道呢！京城能太平就是可笑了。”
香妈妈插话道：“老夫人！那人想两个儿子与太子斗，那侯爷会不会有危险。”
顾老夫人声音提高道：“他用两个儿子与太子斗，他好坐收鱼人得利，他永远是只为自己的。这些年来，你们看宫里还有王子、公主存活？就是能生下来都活不过五岁。
太后虽然把持着后宫权力不放手，就是为着保护太子安危，其它事全部不插手。
那人如果是有心的，他会由着后宫妃嫔，个个蹦哒起来。
至于大哥那里，不会有危险的，大哥辞官多年，朝中事务从不插手。这两年，太后过世后，更是常常一家人带着母亲住在田庄里，甚少回京。
太后生前已经做好了铺垫，侯府和承恩公府不会插手参于太子的所有事情。”
顾老夫人说完之后，看了下首众人，见他们都点头呼应，对顾秦道：“京城还有什么事情吗？”
顾秦道：“还有老夫人的交代，留意京城定远侯府李家：李家的世子名叫李慕渊，年龄十二岁。
去年定远侯爷李刚遭受羌戎伏击，受了重伤，听说病情严重，已经瘫痪在床。
小娘子上次遇上李慕渊，应是他和李家二爷李毅到边关，接回受伤的定远侯回京医治的时候。
李世子为何会出现在五花镇，奴才没有查到消息。
据所知：李世子小小的年纪就常常出入西大街，和他一起的还有顺昌伯外孙潘长江。”
拿着茶杯正在喝水的顾重生，突然，咽下去的水就从口里向前喷了出来，随即，就咳嗽起来。
身后的香妈妈大步向前，一边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一边急急道：“小娘子！你怎么了，那里不适了”？抬头叫道：“顾多快来”。
早已向前走来的顾多抬手正想为顾重生把脉，旁边的顾老夫人摆手道：“没事，水喝急了，你们都坐回去。”
喘过气来的顾重生，不好意思道：“我没事，被水呛着，现在没事了”。
顾老夫人低头看了看顾重生，抬头道：“都坐回去，顾秦你继续说”。
刚才都冲向顾重生的，顾大、顾福等人都回座位坐了下来。
顾秦继续道：“潘长江和李世子同年，他俩从小一起长大，潘长江常常吃住在定远侯府，很少回自己的家。京里的人评介他俩嚣张跋扈、纨绔子弟。
还有的是，李家二房李毅的女儿李慕同嫁给了福王世子，宫里那位下旨，准许李毅留在京城处理定远侯府事务。”
顾重生小小声问顾老夫人，道：“祖母！京城西大街铺子是售卖什么？”
顾老夫人笑着道：“西大街又叫丹凤街，是京城风月场所的集中地。”
顾重生脑里浮现出：“两个小学生穿的不伦不类，衣服大开，怀里爬着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情不自禁地往祖母身处靠了靠。
顾老夫人听顾秦说完，道：“定远侯李家是先帝的旧部，忠心于太子。那人在削弱太子势力，李家也是他要防的一家。”
顾老夫人对顾秦问道：“李世子还有别的什么消息？”
顾秦摇头道：“没查到他有什么个人之处，据说二房女儿李慕同是个有能耐的，这些年来定远侯府事务都是她在打理，尤其这次定远侯受伤回京后，定远夫人全心照顾丈夫，侯府的大小事务她都处理的井井有条，从未出错。”
顾老夫人沉思片刻，自语道：“有三帮江湖“斥候”在五花镇打探，据查所知是定远侯府世子聘请来的，究竟他有什么目的？”
顾大道：“老夫人！江湖“斥候”暂时查不到这里，大澳村里的人才是劲敌。”
顾老夫人叹息道：“我们惹不起，唯有躲得起。通知村里所有人都不许外出，发消息出去，在外的人都避开大澳村一带。
还有今天的事要保密，不许透露出去。”
顾大等人，齐齐回道：“是”。
顾老夫人道：“顾秦留下，你们快去安排事情。”
他们告退后，顾老夫人道：“大哥！还说了什么？”
顾秦单脚跪下拱手道：“禀！老夫人！侯爷年前已经秘密安排府里几个小公子去了边疆，侯爷交代说：老夫人和小娘子也尽快去边疆，侯爷都安排好了。”
顾老夫人思考了一会，道：“你半个月后出发回京，路上一定要注意安全。
通知大哥我会处理好所有事情，通知他：我们很好很安全，叫他放心，还有如果边疆有变，可以将人转送到我们这里，我可以保护他们安全。”
顾秦回了：“是”。起来退了出去。
顾老夫人张开手将顾重生拥入怀里，道：“生儿！怕不怕？”
顾重生摇摇头，也张开双手回抱着祖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