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元一年中秋过后,顾老夫人带着顾重生坐了两个昼夜的船,来到了一个叫做浅水湾的地方,与京城的舅祖父和大舅舅见面。
他们是在海边一间门口挂着“海国”牌匾的宅子见面的,这地方是顾大伯伯定的。听顾大伯伯说:这宅子是顾老太爷年少时外出闯荡江湖时置下的,没纪录在顾家的财产当中,就只有几个老扑知道,所以顾家抄家时没有被抄去。
见面时一向强硬的祖母一会就哭得两眼红肿,舅祖父和大舅舅也眼眶红红的,坐在旁边的顾重生也陪着掉了几滴眼泪。
舅祖父是一个头发花白,精神抖擞,身体硬朗的老人。
大舅舅三四十岁左右,样子与祖母很像,大大的眼睛,浓密的眉毛,笑起来脸上有一对小酒窝,身材高大魁梧,非常标准的伟岸男子。
他们见面后,共在宅子里留了七天。
前面两天都是祖母和舅祖父两人在商议事情,顾重生就在大舅舅和顾大伯伯的陪伴下到外面逛了逛。
浅水湾位于江南南面,是江南与京城的交汇之处,依山傍海,海湾呈新月形,水面波平浪静,水清沙细,沙滩宽阔洁净而水浅,海水温暖。
顾重生忍不住了,在顾大伯伯不许的情况下强行下去凫水,大舅舅见着顾重生在海里浮来浮去急得不得了,最后还是报告了给祖母。
祖母和舅祖父来到了海边,舅祖父望着海里的顾重生哈哈笑道:“果然是我们宋家的苗子,好样的。”说完后,也脱了外衣跳进海里。
舅祖父见着站在岸边的大舅舅,叹气道:“都是我的疏忽,其他都教过了,就是忘了这一样。”对着站在岸边的顾大伯伯,拱手道:“我知道顾家都是在水中好手,老兄能帮忙教教他”。
顾大伯伯拱手,回道:“这不是什么难事。”
就这样他们就在浅水湾多留了五天,直到大舅舅学会了凫水,才告别各自回去。
又过了一个月,秦伯从京城带回来了一个李嬷嬷,是给顾重生当教养嬷嬷的,指引她平日里的一言一行,坐卧起居,言谈举止的。
最开始的时候顾重生是痛苦不堪的,她那慵懒,随意的性子已经到了深入骨髓,现在要求她像似那些个大家闺秀一样,一板一眼的作派,她那能做到。
香妈妈在旁边看着,从第二天就开始心痛了,最初就在祖母面前唠叨唠叨,祖母冷眼看着没说话。香妈妈又找了福伯和多叔商量,最后顾大伯伯也参与进来。
最先香妈妈和秦大妈煮了好菜,福伯和多叔从外面找回来的好酒,还有拿着双刀站在旁边的顾大伯伯。就这样威逼利诱下,以及祖母也发了话:“表面上看着有模有样,也就够了”,李嬷嬷就从每天的两个时辰学习改成了每天半个小时,每一个动作能够摆出形状来就可以了。
福元二年的春节,顾老夫人与顾重生说:天气转暖后,就可以到外面商铺处巡视。顾重生日盼夜盼着天气回暖。
到了四月初顾老夫人终于发话,安排月中顾重生出外巡查铺子,顾重生经过了一个晚上的思考,定了先去金三角的铺子里看看。
经过十来天的准备,终于可以出发去了。
因这一次是顾重生这么多年来,第一次的正式外出。祖母说了:如果这次顺利的,就允许她一年外出两次。在香妈妈要准备这又安排那的时候,顾重生是一百个配合,还表现的非常积极。
陪同人员有顾大伯伯、顾顺、顾全、福伯、多叔、顾志、香妈妈和杏儿,还有四个护卫和四个仆妇。
顾重生要求香妈妈留下陪伴祖母,这一次她就将宅里、村里主要的人都带走了,留祖母一个人在村里不太放心。其实香妈妈也是两难,不想留着顾老夫人一个人在,又担心杏儿一个人照顾不好顾重生。
后来顾老夫人说了,有李嬷嬷陪着就好了,不会有事情发生的。
李嬷嬷是宣平侯府老夫人安排过来教导顾重生京城礼仪的,以便日后回京后懂得待人接物。李嬷嬷是当年李太后从宫里挑选出来,派在顾老夫人身边照顾的,顾老夫人当年离开后,李嬷嬷一直留在宣平侯府。这一次又愿意来这里教导顾重生,顾老夫人和她见面后,两人也相处的非常好,所以顾老夫人说由李嬷嬷陪伴她们也都是同意的。
出发的这一天,顾重生几人全是男装打扮混在队伍当中。一行人用了两艘商船载着人和货物浩浩荡荡出发。
他们一行坐了两天一夜的船,又转坐了五天的马车,终于来到了金三角的这一个地方。
顾财早已在一个叫做青迈的小镇子里面等着,青迈位于金三角的东边,是出进金三角必经之处。
据顾财介绍:青迈不太,住有几十户人家,镇边上有一条大道也是唯一一条,平时进出金三角就是走这条道的。大道左边建有一排商铺,右边就是一条水不深的河。
他们来到了路边的一间的茶馆,茶馆有上下两层,下面一层摆有十来张桌子。顾重生他们进去坐下后,一个作掌柜打扮的中年男子,对着顾财道:“裴大哥,喝什么茶?照旧?还是另外点?”
顾财看了看顾重生,旁边顾大道:“上壶干净的白开水,上一碟白面馒头。其他的照之前的上,数量你看着上就行。”
中年掌柜低着头应道:“好嘞。客官,稍等,马上就来。”
顾大看了一下顾财,顾财尴尬道:“顾大哥!放心,这人可靠。他叫那拉,是青迈的原居民。我曾经救过他一家,这些年我们都相互扶持着,他说过多次,想全家投身我们裴家为奴。”
顾大道:“你没答应?”
顾财道:“没有!我那敢做这个主,我都没向老夫人提及。”
顾大点头道:“这事以后再说,现在不宜提及。”
顾财应道:“是,都听顾大哥的。”
休息过后,一行人坐上马车,又赶了半天的路,在落日前终于来到了,这个叫金三角的地方。马车停下后,顾重生掀起车窗向外一望,马车是停在一处商铺门前,商铺顶上挂着红漆牌匾上面写着“裴氏布店”四个大字。
杏儿准备扶顾重生下马车,顾重生自己就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身后的香妈妈急急叫道:“小娘子!小心!”
顾重生笑着转身对香妈妈道:“那用那么麻烦,我没那娇嫩,以后都不用扶来扶去的。”
顾重生站在店铺门前左右看了看,傍晚的街道上依然人来人往,她现在的位置是,位于街道的差不多街尾位置,就是铺子所在的位置。
她抬脚往店内走,店内正有两个妇人在一起挑选布料,一个伙计在招呼着,另一个站在边上的伙看见顾重生进来,立马向前道:“客官,想要点什么?”
顾财快步向前道:“我来,小正你和小太一起招呼客人。”
顾重生看了眼顾财,笑道:“不用紧张,我随便看看,你去忙吧!”
顾财对顾重生弯身小声,道:“奴才详细为小娘子介绍、介绍!”接着又道:“我们铺子卖的都是苏布”。手指着柜台后面的货架道:“这是今年的最新款,上月才到的新货,全是苏绸,绸布卖的小,所以只进了几匹”。又指了正中货架的道:“这是麻布,有细麻、粗麻”。之后又指店铺的左右两旁道:“这些都是旧布,各种布料都有。便宜,目前销量挺好的,所以进的比较多。”
顾重生环顾了一圈,刚才那两个妇人都买了布,伙计正在为她们量布。就开口问道:“现在生意能维持吗”?
顾财道:“现在生意还可以,边境越来越不稳定,这个月又多来了一些流民,这旧布卖的还好了一些。”
顾重生惊讶地看着顾财,旁边福伯低声道:“小娘子!金三角这里是边缘地方,背靠着大海前面是各国边境,是个三不管的地方,不过偶尔也会有散兵来抢掠的。”
福伯对顾财道:“住处安排好了吗?定要安全的地方。”
顾财道:“安排好了,就在铺子后面的一处院子,又安静又安全的。”
顾大道:“带路,我去看看。”对旁边的顾顺道:“你留下,守着。全儿,与我去看看”。
顾顺立马上前一步站在顾重生身旁,顾全抬步跟着向里面进去。
福伯对顾重生道:“小娘子!裴氏布店所卖的布,全是从姑苏城出产的苏布;茶叶和大米是闽州产的;药材是从杭州郡来的;全是由水路运来,就是我们来时所坐的商船运的。我们自己有一支小船队共有四艘商船,这次回去后,你就会见着他们的。”
大约过了有一个时辰左右,顾大他们从店后出来。
顾大对顾重生,道:“小娘子!可以进去里面休息了。”
顾重生随着顾财一道往店子里面走去,走过一道长长的走廊,应该经过了几个院落,走了约有三刻钟,来到了一处不大只有两进的院子,前排两边各有三间房间,中间是一个小花园,后面一排是三间房间,整个院子共有九间房间和一个小花园。
顾财指着院子左前方一排低矮房间道:“小娘子!那里是奴才们处的地方,里面有房间,足够护卫他们住的”。
顾重生继续往里走,走进中间的一间房间,香妈妈和杏儿正在忙着整理东西,见着顾重生进来。
香妈妈道:“小娘子!这里乱着,你要小心!”
顾重生对香妈妈笑了笑道:“知道了”。接着随手推开了,屋后的一扇窗户,一股咸腥味的海风吹了进来,她向前一步伸头向外张望。
房子是建在悬崖边上,后面是茫茫大海,左边是峭壁悬崖,右边是护卫们的住处,前面是铺子所在。房子所在之处确是安全不过,难怪顾大伯伯直接安排她住了进来。
之后几日,顾重生分别去了药铺、米铺、茶叶铺子,又坐了半天马车去了泰北那里店铺看过。
顾重生在金三角一共逗留了七天,就起程回平壤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