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复沈春原本还不知道宫外的事,这两人爱静坐,平日在宫里也不比剑,常常躲在经堂寻清净,仙心找过来告诉他们能出宫时也高兴,他们早已经闷坏,立刻拿了鱼竿带仙心去后山。
路上沈春问仙心:“师弟你是不是也喜欢上钓鱼了?宫门一开就来找我们。”
郑复:“那倒好,以后我们三人同行。”
仙心:“我不爱钓鱼,我要烧鱼。”
郑复:“师弟懂事,还想着要给大家伙改善伙食。”
“师兄们陪我练剑还要日夜守山门,看大家守得辛苦,我要尽绵薄之力。”
沈春大笑,“这一招又把我们比下去了。”
一个月不出宫,山里的碧翠天地格外动人,一枝一叶都要摸一摸,仙心咬着一枚叶子问两位师兄:“你们平时怎么不出来练剑?”
郑复答:“剑法是羡阳宫弟子的基本,入宫都要学,我们两早就熟练。”
“剑不离手才能有新的感悟。”
沈春:“我们是江中钓鱼客,只想舒坦,练剑无益。”
仙心:“师兄平日懈怠,武艺松散,若是我们路上碰到官军探子,我可无法保护你们,我先跑了。”
郑复失笑,“师弟,我们只是不练剑,不曾断了心法,你可别当我们是山野渔夫了。”
仙心:“师兄心法有几层?”
“几层倒难说,掌上有些力道”,郑复用两指摘一枚叶子,轻轻往前一飞,叶如飞剑,打落前方一根树干。
仙心意外,“原来两位师兄已经到了境界,不用学剑了!”
沈春:“剑是手上的器具,可以用剑也可以不用剑,山间一叶一石都可以为剑,仙心你学剑法若是只会用剑那是自困于笼。”
仙心不服,“我江师姐尚且带剑,你们说她自困?师兄说的利落,明日我与你们比剑,向师兄请教。”
郑复问沈春:“这是仙师弟要挑战我们,你敢应战?”
“输了我脸面无光,赢了我是以大欺小,不敢比呐!”
“你不敢比,怕以后仙心不肯跟我们出来玩。”
沈春对仙心说道:“这样,你我各取一叶,射前面大树,看入木深浅。”
仙心已通十二脉,暗地有些自信,“好,就用沈师兄办法。”
沈春地上取一片枯叶,两指贯劲,腰身一扭把它飞出,只见那大树一声晃,掉落绿叶无数。
仙心摘了一片叶,认真瞄着树,暗暗运气十二脉,踏脚一步,腰身往后。
郑复说道:“仙师弟是要用全力了!”
仙心:“师兄不要乱我心境,输了怪你。”
“不说不说,你快扔。”
仙心指上冒汗,气劲已到,他全力一挥将叶打进树中,树也晃了一下,落下几片叶子。
沈春:“料想不到师弟的气劲有这般能耐。”
郑复走到树前看,“枯叶全钉入树干,绿叶只入了尖。”
沈春抱拳,“承让,承让。”
仙心还是不甘,“哼,师兄内劲比我深厚,剑法未必如我。”
师兄都笑了,郑复:“十二脉气劲足则眼明、耳聪、手快、力强。剑法利未必心法强,心法强则剑法必利。”
仙心驳不过他们,“你们妙语连珠,我不说了。”
“哈哈哈,不说了,要气死仙师弟了。”
三人到了水边,两师兄甩杆,盘腿坐了,仙心在一边堆石圈,找干树枝搭烤架。
沈春问:“仙心你做什么?刚刚坐下你就饿了?”
“我要烤鱼,你们别管我,我自己忙呢。”
郑复:“得!鱼还没来,肚子留好位置了。”
仙心一本正经在那里搭,郑复沈春旁边笑了两句,给他指导圈要怎么圈,架子怎么摆。
一条鱼上来,郑复喊:“来了来了!接鱼!”
仙心上去按住,鱼尾拍得他脸上全是泥,他也不管,拿出短柄小刀开膛破肚。
沈春:“师弟还带了刀具,有备而来。”
“我先烤一次,等晚上熟练一些。”
“怎么?你是要晚上烤鱼?”
“是。”
“烤鱼不比烧菜,是要下功夫料理的,宫里师兄弟那么多,你要烤多少鱼?一条鱼刮鳞便要一刻,你小娃做不了。”
“我只给一个人做。”
两师兄相望一笑,“你给谁做。”
“江师姐。”
郑复:“你喜欢江师妹?”
“江师姐武艺好心肠好,羡阳宫谁不喜欢。”
沈春:“武艺好大家不敢有意见,心肠好我是第一次听。她的几个耳光大家可都瞧见了,谁敢喜欢。”
仙心:“我喜欢,师姐只打坏人。”
沈春:“她平时能露个笑脸我倒能喜欢两分。”
“师姐听我说话经常笑。”
沈春:“这倒是怪事了。”
郑复:“你们不懂了吧。人有三火,按每个人习惯、饮食、作息、秉性、学识等情形影响盛衰,三火交互成气场,有人气场阴郁,有人气场随和,有人气场霸道,这都是三火对外的展现。不同气场有相合相冲,江师妹气场冷傲,一般人近不了,看了害怕,仙师弟能与她对话,是两人气场合得来。”
沈春一笑,“你阴阳怪气,哪里学的江湖骗术,我一个字都不信。江师妹或许是喜欢孩童,防备大人。”
“信则有,不信则无”,郑复也不与争论,两人继续钓鱼。
仙心在旁烤了片刻,香味隐约,他尝了尝,刮过脏腑的鱼果然去了很多腥,只是这味道只算能吃,算不得好吃,他刮了两片鱼肚给师兄尝。
郑复觉得可以,“没白干厨房,熟得适当。”
沈春:“要讨好江师妹恐怕还缺点味。”
仙心:“我也这样觉得,鱼闻着香,吃起来没味道,还不如厨房烧的菜。”
沈春:“无妨,你晚上烤时刷点盐油,烤出来金黄香嫩。”
郑复:“回去路上你摘个野果,拍碎了取汁,烤鱼时在鱼肚上刮几刀,等烤好用果汁滴在鱼上,渗透香味,这鱼清香不腻,甘甜回味。”
仙心豁然,“师兄聪明!我力有不逮!”
沈春:“哈哈!仙师弟气场跟我也合,我也想笑!”
晚膳时。掌门仰头打哈欠,手里的书他已经看了两遍,书中秀才与大小姐分分合合最后分道扬镳,不由令他心碎不已,掌门叹一声造化弄人,仿佛自己也历了一遍生死别离。楼下有一股香,香得掌门肚子咕咕叫,他见仙心端着菜上来,是普通的素食,“仙心,楼下是什么味道?”
“是鱼。”
掌门看自己碟里,“我怎么没鱼?”
“今天只做了一条。”
掌门“哦”一声,嘴上不说,他尝了一口素食,菜还是原来的味道,闻着却是另一个香,仙心想下楼去,掌门喊住他,“仙心,为什么楼下有鱼吃?”
“江师姐说宫里就这些菜,我就给她做个不一样的菜。”
“你……倒是有心”,掌门心想我帮你通了十二脉,还日日教你学字写字,怎么有好事把我忘了,不禁心里委屈。
仙心回道:“今天是第一次做,还不熟练,我问师姐好不好,她不说话,我想是不好,等我做得好了,也给掌门做。”
掌门这才舒坦,“好师侄,明日给我也做一条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