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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泛神革命(2)

【鸟刑】是人类建立甲铁城以来所发明的最残酷的刑罚,这种刑罚起源于石器时代。

传闻在很久以前,人类发现一种鸟,他们的巢穴建立在悬崖峭壁上。这种鸟在幼年时就长出了浓密羽毛的翅膀,但它们依然无法飞行。成年鸟常常会用嘴或翅膀推搡着幼鸟让它们从悬崖上摔下去。在幼鸟下坠的过程中它们会猛烈地扇动翅膀,从而学会了飞行。

在石器时代的那些巫师们看来,幼鸟长着翅膀不会飞行,是被一种叫做【目障】的东西所蒙蔽了,而在下坠的过程中,幼鸟将会明目,则重新掌握了飞行。巫师们在人群中散播这样一种思想,人类天生被一种叫做【心障】的东西所尘蒙,从而陷入无边的痛苦之中,要得到超脱,也必须像鸟一般从悬崖上坠落。

当然那些从悬崖边往下跳的人大多都死了,他们有没有在这个过程中超脱也就无人得知了。

这种刑罚带有某些宗教的意味,【鸟刑】也正是因此而发明的。在甲铁城一百层的【鸟刑台】上,被判处【鸟刑】的罪犯将从这数千米的高空中抛下,一直坠落到甲铁城第一层的【朗埃克广场】,摔成一摊烂泥。

人类历史上,几乎没有人能够经历【鸟刑】而活下来,唯一活下来的人类是在一百年前被称为【Black Bird】的男人——黑鸟杰克。

他是一名黑鸦,也是甲铁城大名鼎鼎的偷盗者,甲铁城上层的贵族富庶在提起他的时候大多都是咬牙切齿,他最后因潜入甲铁城九十二层的【国家实验室】盗窃国家资料被判处【鸟刑】,但他最终竟然活了下来。

一百年来,黑鸦中流传着黑鸟杰克的传说,但自从那次【鸟刑】过后,他似乎从甲铁城消失了一般,再也没有人见过他。有人说他本就来自天国,他原是长着六只翅膀的天使,从甲铁城一百层的高空中坠落,【心障】已除,最终回到了天国。

同黑鸟杰克一样,唐最终从甲铁城一百层的【鸟刑台】上坠落。他在行刑的时候异常平静,他想起来在他活着的四十三年的时间里,他从未有这么安静的时候,他甚至能够认真思考他的一生。

“我叫威廉姆斯·唐尼,我从来不是一个软弱的男人。我在工业革命的浪潮中总共击杀过六百四十三只荒兽,为甲铁城带来了大量不可或缺的金属资源。十九岁那年我亲手杀死了一只【角荒】,拯救了四名士兵的生命,为人类带来了【赤钢】,被格林部长亲手授予【钢铁雄兵】的称号。二十三岁那年,我第一次驾驶【钢神的右舵手】二代机前往水下,剿灭了深度【10】以上的所有荒神。二十九岁那年,我成功适应了【机械外骨骼】装置,拥有了自己的【神机】。三十四岁那年,那是我离死亡最近的一次,水下出现了一只新型的荒神,人类称它为【人形荒】,它几乎杀死了所有在水下探测的士兵,但他并没有杀死我,我驾驶【乌拉诺斯】逃离了【死海】,带回了这只荒兽的信息。四十一岁那年,那是我人生中最大的一次危机,我爱上了一个并不爱我的女人。我的前半段人生里从来没有出现这样意料之外的事情,即使有一天我会死在水下世界,那也是意料之中的。但从来没有女人对我不闻不问,我并不清楚她的名字,事实上,我从来没有询问过女人的名字,一般情况下,我只是展示自己的姓名,眼前的女人就会投怀送抱。我从来没有这样苦恼过,我甚至觉得自己像是生病了一样。是的,那一年,我病了。我并不知道那位可爱女士的名字,但我确实病了整整一年。再后来,泛神革命到来了,我被推上了手术台,被送上了鸟刑台,如今的我在甲铁城一百层,三千米的高空,我目中看到的是甲铁城顶端钢神的头颅。”

唐询问钢神:“伟大的赫菲斯托斯,人类文明的火焰与钢铁之神,请告诉我,我该如何破除自己的【心障】,得到真正的超脱。”

钢神并没有回答他,只是睁着四只竖目,四目里永远都是悲悯。

唐从高空一跃而下,像是一只没有翅膀的鸟。

他并不知道,人生中意料之外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他摔死在甲铁城第一层的朗埃克广场上,尸体被扫进了垃圾堆,所有人都认为他死了。

但在七天后,他从番外地的垃圾堆里伸出一只手臂,被一个叫做乔的黑鸦救了出来。

唐奇迹般地活了下来,但他的身体素质已经大不如从前。他终日自暴自弃,混迹酒吧赌场和妓院。在短短几年时间里他将积攒了大半辈子的钱财挥霍一空,早已没了经济来源,在穷困潦倒之际,乔邀请他去水下。那时的唐再也不想和军方打交道,他甚至再也不想去往水下,那是荒神的地方,也是噩梦的源头。

但乔这样和他说道:“清醒一点吧,我的兄弟!你以为你还是那个住在甲铁城四十七层身姿挺拔的年轻军官威廉姆斯·唐尼吗!你不是了,你现在的身份只是番外地随处可见的像野狗一样的男人,你已经五十多岁了,是个没用的中年人了,你甚至不敢提起自己的名字,你说自己叫做唐,那好我告诉你,唐!威廉姆斯·唐尼已经在那次实验中死去了!是你,你叫做唐,你活了下来,你应该为此感到庆幸,你应该继续生活下去,充满希望,我的兄弟!唐尼那只已经荒神化的魔鬼确实死了,活下来的只是一个叫做唐的人类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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