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这群人干什么呢!我又不是清明人!你们凭什么抓我!”方正在一群灰衣卫兵中挣扎。
这些卫兵面无表情。似乎只是把方正当成普普通通的猎物。江斜狠狠地捶打这些人抓住方正的手臂,可这些卫兵仍旧面无表情,死死地半抬着方正往外走。
“你们到底要干嘛!上次是五品官来问话!现在又要来直接抓人吗!”江斜脸急得通红,“她做错了什么!”
门口一人环着手臂冷冷地注视着这一切,他身着新盔,腰间别着铜制腰牌,眼角高高地往上扯,嘴唇薄而干枯。听到江斜的疑惑,那人冷笑道:“凭什么?就凭他是妖!”
正在挣扎的方正听到这句话,浑身一震,小脸顿时煞白,停止了挣扎,任由那群人拖着她前行。
“妖!妖就有错吗!”江斜眼睛里快要渗出泪来,“我若是妖,就一定要杀尽你这种不辨是非的蠢人!”他心急如焚,冲着灰衣卫兵疯似地吼叫,甚至扑上去咬这群人的手掌。
被咬的那人痛苦低吼,狠狠一脚直击江斜的腹部。江斜承受不住这力度,猛地坐倒在地上,捂着腹部,面部扭曲。
“带走!”门口的人冷哼一声,转身便要离开,却恰好敲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直直地站在他的面前。
“老头,公家办事,劝你懂事一点!”那人不屑。
“我记得你,你便是大理寺的于力强吧?以前长街那的案子也都是你来缉捕犯人。”老头平静地说,“大人那些时候可是逞尽了威风。人人都称你是凶神恶煞似的人物。”
于力强听出老头话里的讽刺,道:“知是大理寺办案,还不退下!”
老头似乎没有听到于力强的言语,仍自顾自道:“郭仁以武官身份主持大理寺,但没想到郭仁倒是得体知理,不与我这老人相计较,但麾下竟都是一些粗鄙不入流之人。这郭仁当日与我所定之事,今日便要作废吗?”
“老头你说什么呢!”于力强忍无可忍,身上银盔磕地啪啪响,便噌的一声拔出腰间长剑斜在老头脖子上。长剑出鞘,划掉老头颈后一撮白发。
老头突然大笑:“郭仁面见我尚要与我坐下协商!你又算一个什么东西!”老头言语之际,双眼微眯,眼中却掠过一道精光。
于力强突然一颤,手中长剑抖动。他惊愕地望着剑尖,眼神从惊讶渐渐转变成惊恐——那剑尖竟然在没有任何外力的作用下一片片地碎成铁块坠落!随着剑尖粉碎,他感受到一股难以承受的重力附加在这柄剑上,而他惊恐地发现自己竟然无法扔掉这柄重剑,只能让这股巨重压迫在手腕上!
于力强恐惧地望着这个老头,心中忍不住跳出了这人是妖的念头。
他颤颤抖抖,薄而干枯的嘴唇已几乎苍白:“你……是妖吗?”
“妖?”老头眼神黯淡了一下,于力强顿时觉得身上轻松了,随即那重力又再次全部倾泻在他身上,饶是他强壮的身体,此刻也要快承受不住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若我是妖,这世间人人便都是妖!”老头低声道,黑眸里满是黯淡。他望了望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江斜与方正。在他们的视线里,只能看到于力强出剑不久后,就自己主动挪开了剑。
“去叫郭仁来。”老头用只有于力强能听到的声音道,“我一身骨头也应该活动活动了。”
“是……是。”老头说完话后,于力强突然浑身一轻,巨大的压力潮水般消失,他跌跌撞撞,最后还是站不住脚跌坐在地上。面色如土,黄豆大小的汗珠不满额顶。
灰衣卫兵见他跌倒,赶紧来扶。
于力强一摆手,咬牙装作轻松地站了起来,厚厚的盔甲盖住了小腿的颤抖。他故作轻松,道:“哈哈,许久不拔剑,竟然有点承受不住这剑的重量了,在这皇城里呆久了,就找不到以前沙场上的感觉啦!”
卫兵闻言也附了几句恭维的话。
“于大人,这女孩……”一个卫兵指了指方正。
“哈哈哈。”于力强故意打哈哈,余光却在瞟老头,“我记得郭主持要我们抓的是个十二岁的姑娘,我看这姑娘也不到十岁,先放过她,你等再去其他坊间搜寻一下。”
那些卫兵虽然也有疑惑,但仍然不敢违抗命令,放开了方正,几人一行快步离去。
方正解脱,立马气愤地冲着这些人的背影拳打脚踢,抒发自己的愤怒。
“那我也不久留了。”于力强面色不自然地对老头笑道,“告辞。”
老头轻轻点头。
“于大人留步!”距离驿站不远处传来一声爽朗的笑声。
于力强闻言浑身一紧,顺着声音看去,只见一人身着淡蓝色长袍,披着纯黑的大衣,含笑地望着他,正是前些天马车上的李大人,李达。
老头淡漠地望着他步进。
李达步近,调笑了几句于力强。于力强脸青红不断,羞哧地低下头。
“不知黎老最近可好?”李达问道,双手笼在衣袖里,对着老头作了一揖。
老头没有表情:“自然是好得很。今日你不用想了,人你不可能带走的。”
李达嘴角微翘:“黎老不妨听我一言再下定论。”说罢,大袖一挥,请老头一同到这驿站后院详谈。
老头没有拒绝,跟着他去了后院。路过江斜的时候还不忘没好气地补上一句“这桌椅都乱了,你和方正还不赶快收拾一下!”。江斜呆呆地点头,目视着两人前往后院。
来到后院后,李达望着那不结果的树道:“没想到你这后院旁竟然还有一颗苹果树。”李达望着那不结果的树道。
“一株不结果的树罢了。”老头道。
李达玩味地噢了一声,望着那苹果树,不回头,道:“如果我能让这树结果呢?”
“关我屁事。”老头道。
“黎老还是这么暴躁。”李达无奈道,“当年黎老何等风光,李某只能仰仗。”
“有屁快放。”老头言短有力。
李达大笑,目光随着这苹果树高抬至无穷的天际,不咸不淡地问道;“如今的清明皇登基已有十二年了吧?”
老头不语。
李达便自顾自地说下去:“元初十二年,元初,清明皇定这国号心里想的可是要革新这天下呢?如今改号本初,本初本初……”
他默念着本初两字,又疯似地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