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者说:"一开始交战,箭就射穿了我的手和肘,我把箭折断,继续驾车,哪敢说受伤。您还是忍着点吧。"
车右说:"开战后,哪里道路不平,我都下去推车,您难道没看见吗?"
御者又说:"全军所听所看,都是咱们的旗帜和鼓声,以它作为进退的标志。这辆车上只要有一个人,就可以夺取胜利,怎么能因为受伤而坏了军国大事呢?身披铠甲,手执武器,本来就是要为国家而死的。您的伤还没重到死的程度,请尽力坚持!"
说完,他把缰绳都交到左手,腾出右手,操起鼓槌,猛击战鼓。这辆帅车风一般奔驰着,晋军跟在后面,勇敢地向前冲去。齐军抵挡不住,大败而逃,晋军紧追不舍,围着山转了好几圈。
晋军司马韩厥,一直在追赶齐倾公。他嫌车子跑得不够快,就亲自驾车。齐倾公的御者说:"射那个驾车的人,他是个君子!"
齐倾公说:"不行!明知道人家是君子,还要去射他,这不符合礼仪!"听听,这话有意思吧?怪不得人家都说,咱们中国是礼仪之邦呢。
齐倾公的车右接连放箭,先后射死了韩厥的御者和车右。但是韩厥并不停止,眼看就要追上了。正在这时,晋军有个大夫战车翻了,他来搭韩厥的车。韩厥用肘把他推到身后,然后弯腰下去,放稳车右的尸体。齐倾公的车右名叫逢丑父,他趁这个机会,跟齐倾公交换了位置。
跑着跑着,齐倾公战车上的马被树木绊住,不能前进。逢丑父的手臂前两天刚被蛇咬伤,没有力气,无法推车,终于被韩厥追上。
韩厥很高兴,拿着马缰过来,准备俘虏齐倾公。逢丑父知道韩厥不认识齐倾公,就作出齐倾公的派头,对齐倾公说:"我渴了,快去给我打点水来!"齐倾公当然不笨,立即借这个机会,溜掉了。
韩厥带着逢丑父,向郤克缴令。郤克认识齐倾公,一见上了当,很是生气,马上下令,要把逢丑父杀掉。
逢丑父说:"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一个代替国君受难的人。好不容易有了一个,你们难道还要杀掉吗?"
郤克想了想,说:"一个人不惜生命,来使国君免遭祸患,杀了他恐怕不吉利。不如饶了他,勉励那些忠心侍奉国君的人吧。"
却说齐倾公脱险之后,并没有忘记逢丑父。他带领战车和士兵,接连三次攻入敌军阵中,然后再杀出重围,寻找逢丑父。找有意思的是,因为齐倾公是国君,敌国士兵都不伤害他。他冲入狄军阵中,狄军就用盾牌挡住他;冲入卫军阵地,卫军也不真正接战。
最后,齐倾公率领军队,败退回了国都临淄。晋军呢,尾随齐军,进入齐国境内。齐倾公一看没有办法,就派使者找到郤克,请求讲和。郤克说:"讲和可以,你们得把当初嘲笑我的女人,送到晋国作人质。另外,齐国的田垄都是南北向,你们得改成东西方向!"
前面一个条件可以理解,后面一个是怎么回事呢?原来啊,当时的主要道路,都随着田垄的方向。齐国的田垄是南北向,主要道路也是南北向。晋国从西边过来,没有东西向的主路,很不方便。
齐国的使者没有接受这个条件。他说:"您一定要我们国君的母亲作为人质,怎么让天下人孝顺父母呢?至于田垄走向,那是老百姓根据上天赐予的自然条件,自己选择的结果,您怎么能随便一句话,就违背上天和百姓的心愿呢?您如果执意这样,那我们齐国,只好拼死一战!"
郤克想想,还是让步了。晋国得到大量的财物和土地,与齐国签订了和约。后来齐倾公去晋国,见到韩厥,说:"这个人我认识,只是衣服换了。"韩厥赶紧躬身行礼,说:"我拼死作战,就是为了两国君主今天的宴会啊。"
韩厥虽然只俘虏了车右,但功劳还是很大。回国之后,就得到了提拔和重用,被封为上卿,也就是"六卿"之一。从韩厥开始,韩姓宗族的力量越来越大,最后跟另外两个宗族一起,灭掉了晋国。这就是历史上的"三家分晋"。具体怎么回事呢?请慢慢朝下看吧。
小知识:六卿
晋国军队分成上、中、下三支,每支军队,有一个主将,一个副将,合计就是六个人。这六个人,战时领兵打仗,是将军,平时在国内,就是卿,管理国家的各种事务,都有很大的权力。
有个成语,叫做"出将入相",字面意思是出去当将军,回来当宰相,跟六卿差不多。
提示一:齐倾公为什么要冒着危险,回去找逢丑父?
提示二:齐倾公戏弄残疾人,你觉得他这么做,好玩不好玩?
提示三:查查辞典,记住"余勇可贾"和"灭此朝食"这两个成语的意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