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来你找到宝藏了。”许久未见的贩时者从虚空中遁出,他看着面前在雨中哭泣的女人。
“没错。”女人说道。
“不过你那时候为什么不答应他呢?明明答应了小王子的请求便可以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贩时者问道,“从此以后长厢厮守。”
“我不值得让他这么做。”安安说道,“小王子是一个很单纯的人,他这一生都是在被人利用,自己却丝毫没有被察觉。”
“的确。”贩时者说道,“被马戏团利用、被观众利用、被赌客利用、被喜剧大师利用,从来不知道自己存在的价值是什么。”
“《伟大的喜剧》的的确确是部好作品,但是……”贩时者绕到了她的身后问道,“这些事真真正正地发生在演员的身上,就真的是个彻头彻尾的悲剧。”
“你知道小王子为什么要带你去马戏团吗?你就真的以为小王子什么也不知道嘛?”贩时者问道。
贩时者将手放在了她的头上,顿时万千的画面涌入了她的脑海。
画面中,小王子带着她离开之后,组织的成员便已经找上门来。
再之前,他匿名用高价买下来濒临破产的游乐场,将其改建成自己的私人乐园,他取名为安安游乐场,马戏团也被改名为秘密。
更久远之前,小王子便已经在外地知道了安安加入了组织,他也加入了,并且他干得很出色,成功成为了安安的上线。
在拆炸弹时,是小王子找到了图纸,并且将它转交给那个与她通话的男人。
是小王子意识到蝴蝶已经泄露,他独自一人潜入机构中,划掉了安安的档案。
是小王子在医院中片刻不离地保护着她,与组织里的人周旋。
是小王子舍弃了自己生命,换来了她的安全。
“别再让我看了!”安安撕心裂肺地喊道,“求求你!我全都明白了!全都明白了!”
“他的宝藏就是我啊!”
红色的绒毛球掉落在地上,滚了几圈,沾上了小王子未曾被大雨冲刷干净的血迹。
贩时者捡起毛绒球,将它放在了女人的手上说道:“这个礼物还是你自己留着吧,我接受不起这么高尚的感情。”
女人紧紧地攥紧着毛绒球,上面沾湿的热血仿佛还带有小王子的余温。
“您能再把时间倒回去嘛?”女人轻声说道。
“什么?”
“我想和小王子说句话。”女人低着头说道。
贩时者没有说话,但是时间开始了倒转,枪再一次被举在了小王子的面前。贩时者有些厌恶地看着这个举枪的男人。
时间开始慢慢变得不稳定,沙漏里的时光碎片将要流逝干净了。
“我想你最好快点,我们要回去了。”贩时者的身体已经开始虚化。
她抬起头,脸颊上的泪痕还未擦拭干净。
她抱住了小王子,嘴唇翕动,然后露出了一个笑容……
这时,时间用尽。
贩时者将咖啡摆放在了她的面前。
“我能点一杯酒嘛?”女人开口道。
“这恐怕做不到。”贩时者耸了耸肩膀说道,“因为这里没有酒。”
“如果有酒的话,你的生意也许会更好。”
“时光与酒,与其说是时光成就了酒,不如说是酒沉醉了时光。我这里应该还有一小瓶喝剩下的威士忌,如果你愿意,你可以去一饮而尽。”
“谢谢。”她说道,“不过我有更好的选择……”
贩时者停下来看看她。
咖啡咕嘟咕嘟地升腾起白烟,一旁,女人从火焰上取下了装着威士忌的酒杯,她将威士忌点燃,摇晃着,然后加入了咖啡。
“这是什么?”贩时者问道。
女人缓缓开口道:“爱尔兰咖啡。”
贩时者尝试了一口,却感觉差点什么。
“你知道这杯酒还差什么吗?”女人看出了他所想的,“眼泪。”
贩时者放下了手中的杯子,一言不发。
时钟滴答作响。女人开口叙述道:“组织的名字是伦诺。象征着组织的符号是一条衔尾蛇。根据我的猜测,组织是在寻找一种神秘的物质。这种物质可以改变因果,从而影响时间线的流动。”
“那么诺伦找到了吗?”贩时者说道。
女人摇摇头,叹了一口气:“没有,根本没有人能证明这种物质是真的存在于世界中。就算是您,也只能回到过去,而不是改变过去。这一点,您应该是最清楚的。”
贩时者点点头,确实如此,他在最早的两次行动中,都改变了因,却始终无法改变结果。
“我想您最好还是能保护好您自身。”女人起身准备离开,“因为组织很早就已经盯上了您的沙漏了。”
“我会的。”贩时者说道。
在女人离开以后,贩时者拿出了蓝色沙漏,他将时间调整到那个男人刚刚出车祸的时候,他从未亲眼见证过男人的死亡。他看着男人的车胎上,那块极其诡异的光斑在太阳下闪耀着,而就在这时……
本来应该是晴朗无云的天空霎时布满乌云。贩时者站在一旁的山巅,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恐怖景象。
在山脉的另一端,一个身长近百米的黑影正慢慢袭来,它长着一颗硕大的头颅,细长的獠牙从它的嘴里伸出,上面沾满了它绿色的唾液,它的黑色双翼收缩在它的背后,一丝红色的光芒在它的胸口跳动,像是它的心脏。它睁着血红的双眸,一步步走向汽车……
这时它张开只有三个指头的巨爪,上面布满着满是黏液的吸盘,伸向了这台在它看来极其渺小的车子。
它轻易地抓起了这台车子,轻轻用力将车子捏爆。细碎的闪光点从它的手中渗落,它将手翻过来,车子径直落向了地面。在它的手中,多了一个光斑。刹那间,它巨大的身影遁藏得无影无踪,天空放晴。
贩时者满脸震骇地看着这一幕。
那个怪物是什么东西?伴随着难以平复的震撼回到了现在,他大口地呼吸着,那个怪物给人的压迫感实在是太过于强烈。
他的脑海中闪烁着先前的片段,骇然地想着:我在和一个什么样的组织对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