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啦,还好没有死。”
潇昙艰难的睁开眼睛,先是一道刺目的阳光,接着看到破酒馆里的少女。晃动几下头后,看到一旁还在昏睡的丁某。
“这是何处?”潇昙看到自己被绑了起来。
“我等可不想害你们性命,等你两养好了伤,快些离开就是。”少女仍然很小心谨慎。
潇昙只觉得头脑昏沉,思绪也是混乱,又觉得口干舌燥,忍不住道:“水。”
话音才落,陆有路进了来,抬着一碗水凑到潇昙嘴边。
潇昙勾起头,喝了几口后终于恢复了点气力,喃喃问道:“这是何处?”
陆有路抱拳行礼道:“在下知两位并无恶意,不过此处从不让外人进入,两位早些离开便是。”
潇昙道:“我二人只是迷路到了此处,并无叨扰之意。那日得罪了陆兄,还请见谅才是。”
少女这时才疑惑道:“陆大哥怎知这两人没有恶意?这个人定不是什么好人。”说着指了指丁某。
陆有路道:“两位的武功不凡,真有恶意,陆大哥早就死了。”
少女气不过,厉声道:“不行,最少要将此人砍去手脚,然后再阉了他,才能解我心头之恨。”
陆有路道:“好啦!半夏,不要闹了,莫要伤人才是。”
半夏,潇昙不由得朝少女看去,想起那个带着侠气的少女,心中暗道:不知道她现在如何?
夏天的一半是烈日炎炎,一般是阴雨绵绵。这个半夏大概是那一半的烈日炎炎才是。
潇昙问道:“不知陆兄为何安家于此?”
陆有路道:“此事倒也不是什么秘密,说给潇少侠也无妨。”
此处名叫“厚德村”,所住居民本是中原的郎中,由于避难才躲到了此处。
依陆有路的说法,中原混乱,常有伤人害人之事。然而那些大门派为了不让对手有喘息的机会,于是将行走江湖的郎中全给抓到门派去了,不允许给旁人治病疗伤。
但行医者本就有父母良心,所以一些郎中无法忍受这等残暴行径,便一路逃难到了江东的深山隐居起来。
正所谓:医者难医乱世,良药不救人心。
陆有路本是江湖散士,偶然到此得知厚德村的由来,就去了山间开了一座酒馆,目的则是不让外人进村叨扰,其实也就是护卫之责了。
潇昙听完,仍是疑惑不解,问道:“中原的世道,当真如此?”
陆有路道:“城邦之中自是有朝堂维护,可山野之中却是白骨累累。中原门派数量巨多,抛去那些大门派,剩下的小门派之间的征伐更是残忍得难以入目。”
潇昙道:“在下听闻中原少林是良善之辈,为何不管上一管?”
陆有路道:“中原少林已有上千年,此前由于涉足江湖太深,反而伤了自家的根本,于是也退出不再插手武林之事了。”
潇昙道:“若陆大哥信得过,在下与丁某也可隐居此处,也可帮忙守护。”
陆有路道:“两位正直少年好时光,且武艺不凡,怎会甘心留在此处?”
潇昙道:“陆兄有所不知,在下身患绝症,只剩三年光景罢了。至于丁某,他既然要娶半夏姑娘,不留下怎么行?”
半夏刚要开口大骂,门外传来一声音道:“他说的没错!”
说着进来一位精神奕奕的老人。
陆有路连忙抱拳行礼道:“见过周老丈。”接着又对潇昙道:“这位便是武林中仅次于神医白天衣的医圣周还阳周前辈。”
潇昙不便行礼,还是恭敬道:“见过前辈。”
周还阳道:“你为何会中此毒?”
潇昙疑惑道:“在下只是偶感了怪病,就如此了。”
周还阳摇头道:“不!你中的是'去阳散',此药并不是剧毒,但是若连服五年定会邪气流离不定,五脏六腑逐渐衰弱,直到阳气散尽。”
潇昙更是疑惑不解,问道:“前辈的意思,在下是被人下毒所致?”
潇昙暗道:白天衣白叔叔也曾搭过脉,为何没有查出此病?
周还阳道:“正是,不然不可能会得此病。”
陆有路心善,担心着道:“敢问前辈,可有医治之法?”
周还阳道:“若是中毒初期还有医治之法,此时却是神仙难救了。不过,少侠既然肯留在此处,老夫倒想试上一试。再说,半夏也老大不小了,也该有个如意郎君了。”
潇昙甚是感激,连忙道:“那谢过前辈了。”
周还阳道:“不用道谢,老夫只是在山林待久了,忘记了救死扶伤之责,却是技痒罢了。给他们两个松绑吧,我先去查看医书了。”说完后不等潇昙行礼,就出了门去。
陆有路急忙给潇昙松绑,而半夏却是一脸通红,竟不敢看向丁某。
潇昙心中一半是阳光,一半是冰海。难道在丹桂山时,早就有人谋害自己,可是谁能一直在饭菜中下毒呢?候昊伯绝不会谋害自己,难道是第一护卫队?
陆有路一面给潇昙松绑,一面沾沾自喜的道:“将来两位再闯荡江湖时,一定要记住了,下药一般只会下在酒里,多注意才是。不过两位也是,中了点蒙汗药竟让你们旧疾复发,双双晕了过去。”
潇昙突然被雷击中一般,心中惊呼道:难道是三哥?在酒峰时,一直喝的是玉壶中的酒,其中会不会就是“去阳散”。想到此处,心中悲痛,手指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三哥为何要如此做?
陆有路只见潇昙手指颤抖,关切着道:“潇少侠这是为何?”
此时潇昙身上的绳索已解,纵身起来后不顾他人,竟是快步奔了出去。
潇昙出了门,一头进了密林,往南方快步奔走,只想回到丹桂山,回到酒峰问上一句“为何要如此待我?”
潇昙越发头脑昏沉,时不时竟有些晕旋,然而却是顾不得许多,脸上也被密林的树叶刮破多处。
不知道奔走了多久,心中的悲痛随着思绪越发的难以忍受,终于还是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随着潇昙这一走,陆有路早已追了出来,步伐跟不住潇昙,还在没有跟错方向,一连几番寻找后,终于见到昏倒在地的潇昙,急忙又扛回了厚德村。
至于厚德村的小屋中,半夏仍然涨红着脸颊,不过等陆有路出了小屋,终于壮起胆子朝丁某看去。
丁某此时很安静,眼皮也没有波动,无论怎么看来,都是一单纯干净的少年。
半夏不由得心头一喜,暗自低声道:“真是一个无赖。”
也在这时,丁某醒了过来,悄悄把头凑了过去,忽然问道:“谁是无赖?”
半夏被下了一跳,又是一把挠了过来,骂道:“你是个无赖,怎么一点礼数不通?”
丁某捂着脸道:“你怎会如此心狠手辣?”
半夏道:“是你无赖在先。”
丁某道:“所以你心狠手辣在后了?”
半夏又是大怒,骂道:“你再是如此,我可不会放过你。”
丁某道:“若你气不过,可以抓我的抵过就是了。”
半夏不明白丁某何意,忽然想到说的是破酒馆一事,顿时再次涨红脸,骂道:“你当真是个无赖。”说完后,夺门跑了。
丁某仍被困着,疑惑道:“女人真的很奇怪。”
再过一会,陆有路扛着潇昙回到小屋,将其放下后,朝丁某简单行礼道:“丁少侠也醒了。”说完后也是夺门走了。
丁某看着昏过去的潇昙,连连叫了几声没有动静,忽然大骂道:“你们这些贼人,这是把潇昙怎么了?”
一直呼喊了数声后,周还阳进了来,急忙给潇昙把脉。
丁某不认得此人,依然破口大骂:“好你个老不死的,等我脱了困,定要将你擒住。”
周还阳并不理会丁某,只顾给潇昙把脉,嘴里时不时发出疑惑的感叹声。
等到陆有路进来时,周还阳道:“送去药房,此人急火攻心,要速速去了邪火才行。”
丁某直等着眼,骂道:“喂!谁敢动潇昙一下,定要你们人头落地。”
陆有路与周还阳仍然没有理会丁某,直接将潇昙架出了小屋,出了小屋后穿过庭落到了一处满是药味的小屋。
陆有路着急道:“需要在下做什么?”
周还阳道:“此时行药恐来不及,要陆大侠用内力灌入左右极泉穴,先将部分心火逼出,老夫这就配药。”
陆有路将潇昙手臂拉直,问道:“为何此病如此急促?”
周还阳道:“非病之所急,而是此人心如死灰,方让邪气快速扩散。”
陆有路不敢怠慢,急忙按住潇昙的极泉穴,将内力灌了进去。
周还阳则是在药柜前不停翻找,终于将要配齐,说道:“陆大侠需要坚持半个时辰。”说完快步出了药房,像是生火熬药去了。
一番折腾后,已是下午,潇昙被掐着人中灌进了中药,咳嗽了数声后终是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
只是眼中一片死灰,低声自语道:“三哥为何要害我?三哥为何要害我?”
一直到了傍晚时分,潇昙气息方才稳定过来,陆有路怕其寻短见,只好守在一旁。
至于丁某,则被绑了足足三个时辰,嗓子喊哑后,在饥饿中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