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昙拔剑在手,厉声问道:“你究竟是谁?”
班阎罗却道:“等你赢了铁青剑再说吧!”说完后,一个翻身去到楼顶。
潇昙一跃而起追了过去,这时从百花楼中奔出一道黑影,以及一道银光。
银光速度极快,直取潇昙左胸。
潇昙不敢再追,挥剑挡住银光,再退到一旁。
“是你!”铁青剑很是意外。
潇昙横剑在胸前,暗道:看来班阎罗与铁青剑并不认识,只是铁青剑被丁某斩去了右手腕,为何此时仍能握剑?莫非,这铁青剑不止一人。
潇昙思虑至此,虽着急去追班阎罗,但还是想弄清楚铁青剑的来历,于是将剑横到身前。
铁青剑笑着道:“是刚才那个鬼面人引你来的?”
潇昙道:“是!”
铁青剑道:“你知他是谁吗?”
潇昙反问道:“你又是谁?”
铁青剑看着潇昙,像是想到了什么,依然笑着道:“皇甫高山死于南北朝一事,你可知道。”
潇昙才出了厚德村,就听到路人讨论此事,自然是知道的。
铁青剑道:“杀死皇甫高山和皇甫秋,这鬼面人可计头功。而皇甫高山之死,无他原因,只因他是皇甫高山罢了,身在那个位置罢了却只属于他自己。”
潇昙道:“不论是鬼面,还是你,或者那个鱼鳞剑,都是一群权力之辈,也只是一群鸡鸣狗盗之辈,只敢背后偷袭罢了。”
铁青剑狂笑不止,道:“偷袭?谁又比得过丹桂山呢?候昊也是老糊涂了,竟教出你这种蠢才。”
潇昙不由得一愣,转念暗道:恐怕我的身份,早已不是秘密了。
铁青剑再次便潇昙看来,由于背对着光,一双眸如同深渊一般,装满了仇恨和绝望。
“你是不是很奇怪,我怎会知道你的身份?那日老虎山,为救皇甫夏,你用了雨落剑法。不仅我看得出来,皇甫流水也看得出来,可他却从来没有提过。”
“至于我是谁?看来,赵赤璋也不是对你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呀!你没死的消息,还有我、那把鱼鳞剑、这鬼面,对于赵赤璋来说从不是秘密。”
“只不过这就是武林神奇的地方,无论是同盟还是对立,总会守护一些共同的秘密。”
“就像我知道那个鬼面的身份,那个鬼面知道我的身份,却是不会告诉你了。”
潇昙问道:“你们究竟要如何?”
铁青剑忽然将剑手背到身后,饶有兴致的道:“好吧!我且教教你。”
“我们要什么?身在武林能要什么?不过是金钱权力罢了。世人都说,金钱权力是吃人的老虎。可偏偏这只老虎,不仅只是让野心之人喜爱,也让所谓的正派人士爱不释手。”
“唯一不同,野心之人爱之是光明正大,正派人士爱之却要得之也要得美名,实在是可恶!”
潇昙道:“天下难用正邪来分,争夺金钱权力之人,都是一样的可恶。”
铁青剑意味深长的道:“也对!这些名扬天下的高手和大门派,谁人的手不是红的呢?哪怕丹桂山也是如此。”
潇昙冷笑道:“其实你不过想跟我说,这种种事端,少不了丹桂山,甚至丹桂山才是最大的主谋。可是,这些与我潇昙何干?天下武林是死是活又与我潇昙何干?我只知道你重伤了丁某,可以不杀你,但一定要废了你的武功。那鬼面人与我之血仇,则一定要报。”
铁青剑笑着道:“原来如此,我以为你真的是一位大侠。看来,是在下多事了,拦了你的去路。”
潇昙道:“且等我杀了鬼面,再来废你武功。”说完作势要走。
“且慢!在下还有一句话。”铁青剑将剑身横到身前。
“你不知道一件事,在下此生只有两个心愿,一个倾覆丹桂山,一个是杀了你。本来也算是一个心愿,但在下怕你死在他人之手。”
潇昙厉声问道:“我何时与你结仇?”
铁青剑道:“你会知道的,只要你一死就知道了。”说完,银光闪动,已是一剑杀了过来。
潇昙很想知道,但他还不能死,右手挥剑迎了上去。
铁青剑出剑依然华丽,似乎每一剑都在追求极致,极致的美与极致的致命。
潇昙无论身处哪里,只要挥剑便是全情投入。无论剑势多快,招式多复杂,每一招落剑时,剑尖都不会有丝毫微颤。
距离上次老虎山一战已有两月左右,铁青剑的剑法越发的纯熟,每当翻身跃起时,总有一种凭空消失的感觉。
潇昙自然不敢怠慢,既然身份已被识破,也不再有任何顾虑,这一战必是全力以赴。
潇昙剑由心发,将雨落剑法逐一挥洒出来,如同进了无人之境,不管铁青剑招式如何,只顾将剑法一一打出。
铁青剑对于此战更是重视,本深藏的眼眸突射着精光,仿佛他的一生只为了这一战一样。
两道剑光来回荡漾着月光,剑气划过伴着缤纷的落花。
如果抛开剑中夹杂的杀气,这番打斗倒也可以用美艳来形容。
月亮从房顶移动到墙壁,四周的阴影也多了起来,可剑光扫过时,又如白昼一般。
铁青剑越战越猛,嘴角带着嗜血的笑容,他似乎对于雨落剑法非常熟悉,总能提前让开剑法中的三招杀招。
潇昙自然也看得出来,暗自吃惊时难免分散了注意力,同时心底又升起隐隐的担心。
潇昙只有三年时光,正如他所说,对于整个世间也无太多留恋。当然,这也是他花了两年时间才释然的。
可是,他害怕的也不愿看到的,他这个棋子是被自己的亲人放上棋局的。
如此一来,那些过往的相伴,那些良师如父,那些微妙的兄弟情谊,不就是一个又一个的骗局。
潇昙出了丹桂山时,心中已有这些担心,以致初到厚德村时才万念俱灰。若不是周还阳之死,他恐怕不会再踏入江湖一步。
然而,能够利用周还阳之死让他再入江湖的手法,实在太像出自丹桂山了。毕竟,他们才真正知道潇昙,或者说是赵玄璜最在乎的是什么了。
高处不胜寒,所以才会异常珍视人间的片刻温暖,哪怕只是片刻。
潇昙分了心,自然落了下风,只是雨落剑法本就重守轻攻,依然能够靠着剑法的灵活稍作抵挡。
可是,随着与铁青剑越往后战,越觉得此人出自于丹桂山,甚至很可能是他的兄弟中的一人。
潇昙有了这个念头后,手中的利剑越发难以施展,眼神也是充满疑惑,如此想取他性命的,究竟会是谁呢?
难道,是三哥赵青圭?难道,他仍然无法释怀门主之位?难道,他知道是谁废了他的经脉?
不过,三哥赵青圭的先天经脉被废,自难再学如此高深的剑法。
潇昙疑惑中,再认真去看铁青剑的剑法,其剑法华丽,每一招出手竟是将对手所有命门罩住。而那腾空跃起后的一瞬消失,更像是极速下的幻觉。
潇昙再看数个回合后,突然明白,这套剑法是依照习武之人的命门所创,利剑所指皆是要害,这样一来的话,无需修炼功法,只要将每一招剑法练上千遍万遍,以达如火纯青的境界。
难道?那个天才三哥真的领悟出这样一套剑法。
或许,三哥赵青圭真的是武林绝无仅有的天才。
以命门要害为落剑之地,他的心中又是如何的不甘,又是充满着多少恨意?
潇昙心思越发混乱,铁青剑已有三剑差一点直入要害。忽的转念道:如此下去,自难取胜。不如拼死一博,揭开他的面具一探究竟,若真是三哥,便用我的死了他心中的恨吧。
就在这时,铁青剑已绕开潇昙的剑,直奔其膻中穴而来。
潇昙先是作势挥剑盘旋去挡,就在两剑将要交接之际,忽的松开利剑,五指为爪朝铁面具抓去。
“你疯了?”一声怒吼之后,一道银光快速回旋,朝后方退去。
只差一点,铁青剑就可以直入潇昙膻中穴,不知铁青剑是怕潇昙摘了他的面具,还是终有不舍,这一剑还是没有刺出。
此时的潇昙立在原地,右手如抓悬在空中。
他已抓到那副铁面具,只是那副面具不是戴上去的,而是将烧红的铁面具烙在了脸上。
潇昙一时难以置信,喃喃自语道:“你究竟是谁?”
铁青剑很愤怒,似乎是对自己方才的片刻仁慈愤怒,看着潇昙仰天大笑,厉声道:“我竟然会不舍得杀你。”
顿了顿又道:“可我依然要你死,必须死。”声音越发的嘶声力竭,仿佛那片刻的仁慈让他的恨意更加浓烈。
或许,这世间有一种恨,其本身就是一种爱。一旦在浓浓恨意中,因为某事又察觉到还有爱意时,反而显得那些恨实在不应该。可人心终究不是普世的道理,这种不应该的恨往往最致命。
似乎,一个人不恨一个人了,是对他尊严的侮辱。或许,只有将爱转为恨,那些不甘的经历才有存在的意义。
铁青剑愤怒着,一字一句的道:“这一次,我不会再手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