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丝毫不耽搁,大步上前,长刀发出轻鸣,仿佛迫不及待的要痛饮敌血。
撞击声再次剧烈响起,黑暗中人影有进有跌,短促的惨叫声匝响即止,沈云破浪前行,一把刀有如毒蛇吞吐不定,每一次吞吐必带出一股血注,亦有数不尽的攻击落在沈云身上,平添了无数伤口。
沈云又一次凿穿敌群,身后再次躺下不少尸体。
沈云想也不想,又一个转身,挥刀,前冲。
刀光依然凛冽,气势依然逼人。
肆无忌惮的横冲直撞,刀刀以伤换命,不退的敌手顷刻间全部放倒,沈云玩命地进攻,根本就不理会自己的伤势。
敌人终于开始崩溃,在沈云劈出血路重新转过身的刹那,有人心胆俱丧,忽然大喊一声,掉头就跑。
其他的人本就有了恐惧之心,让他一跑,更加害怕,见得沈云马不停蹄的又起冲锋,哪里还敢迎战,顿时发一声喊,纷纷鼠窜而逃。
沈云刚跨出两步,面前便已空无一人,远处人影兴高采烈地你追我赶,片刻不见,比来时快速多了。
沈云一个愣神,暗道侥幸,若是敌人上来就是这种速度,此刻躺在地上的怕就是自己了。
鲜血还在不停的流出,剧痛撕裂般袭来,沈云强忍着将刀驻地,勉力运气疗伤止血。
远处有打更的人颤抖着走来,离的老远,便不敢靠近,站在那里鞠着身子抖个不停。
沈云无心管他,只顾吐纳不息。
终于有夜里巡逻的几个公差捕役经过,看到这副惨烈的场景都是大惊失色,慌慌张张的围了上来,有两个连腰刀也拿不稳,锵的一声掉在地上。
有公差紧张地问了几句,沈云正是疗伤关键时刻,自然不会理他,那些公差看看一地的尸体,又看看血淋淋挺身而立的沈云都是没了主意,谁也没胆子上前盘查。
正不知所措的时候,有个公差甚是眼尖,紧紧地在沈云身上来回打量,忽然轻轻地对着其他几个公差道:“我怎么看着像是操爷啊,你们好好看看。”
其他的公差听他一说,连忙也是仔细观察,片响又有人道:“太暗了,又是血呼呼的,看不清啊,身形倒是有点像。”
几个公差叽里咕噜的小声商量了一下,分出两个人回去报信,一人去往县衙,一人去往李峥家里。
剩下的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干脆啥也不干,离开老远,竹竿似的呆呆站着。
远处脚步声纷踏,人渐渐越来越多,有胆子大的稍微靠近来些,细细查看,几个公差交头接耳,基本确定了沈云的身份,当即便有公差想上前帮扶沈云,却有机灵的一把拉住,说道:“等等,操爷怕是在运功呢,惊动了,不一定是好事,咱们四周围住,别让人打搅才是正理,一切等李爷来了再说。”
众公差都觉有理,于是四下散开,团团围着沈云,看着沈云静静地伫立在血泊之中,刀身寒光偶闪,脚边尸体遍地,不由得都是高山仰止,深深折服。
沈云奋力调气疗伤,真气绵绵循环,正是初见功效的时候,忽听的公差们一口一口操爷,顿时气结,险些破了功去,连忙抱中守一,稳住心神,重新鼓动内劲,全力疗伤。
再过了些时,李峥气喘吁吁地一路小跑,可算是到了,所有公差捕役都是松了口气。
李峥在家里刚刚躺下睡着,公差跟他家人喊了半天才叫醒,听得公差详细地一说,冷汗顷刻便出,顿时什么酒意也没了,连忙翻身下床,胡乱套了衣服,慌慌张张地跑来。
到了跟前,李峥也是让眼前这一幕刺激的不行,可是担忧沈云安危,还是壮着胆子走到沈云跟前,略略一看便即认出,见他站的稳稳地,心里微微放心。
李峥见过沈云疗伤,知道此时不该去触碰于他,便吩咐众人离的再远一点,不能说话,不能走动,唯恐惊扰到沈云调息,大伙寂静无声,只是耐心的等候沈云的醒来。
沈云虽然是在努力吐息,可是外界的情形也是一清二楚,见得大伙如此谨慎,心下略宽,真气连着几个大周天环环流动,粗粗稳定了伤势,血液不再急渗,便睁开了眼睛。
众人见他醒转,都是宽心不少,李峥更是高兴,连忙上前问道:“怎么了?能行吗?”
沈云点点头,道:“没事.....你给我安排个地儿,我这模样不敢回家。”
李峥道:“县衙近,那里我有住所,况且毕竟是衙门所在,贼人总不敢明目张胆地攻击,去那里最是安全。”
沈云气血虚弱,不想说话,只是微微点头,示意答应了。
李峥又对着公差们吩咐,派了一人去找本地最好的大夫,伤药必须带上顶顶好的,又派了一人去告知县令,还派了一人连夜禀报提邢司,剩下的所有人维持现场,保持原状,等提邢司官员看过再说。
平洲提邢司总部也是落在安丰,现在正是捕匪日重的时期,夜里自然有人当值。李峥和沈云虽然不问,心里也是有数,怕是和前几天阎王之事脱不了关系。
李峥陪着沈云到了县衙,在厢房中坐定没一会,公差便领着一个须发皆白的大夫,带着药童匆匆赶到,那大夫倒确实是有真本事的,一问一看,心里便已了然,直摇头道:“为啥子这般拼命?再是有心抓贼,也不能蛮干啊,年轻人......”
嘴上说着,手上却是丝毫不停,麻利的将沈云的外衣脱掉,露出满是伤口的身躯来。
密密麻麻的伤口在沈云身上横竖纵横,深可见骨,狰狞可怖,鲜血犹在缓缓流出,灯光映照之下,当真如同血海里爬出的恶鬼一般。
大家都是看的瞠目结舌,倒吸一口冷气,便是那大夫也是咂舌不已,当下加快速度,和药童两人配合着清洗缝合伤口,又敷上伤药,用棉布紧紧包扎,待得忙完,已是过去整整两个时辰,汗都出了好几身。
看他终于搞定,所有人都是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只有沈云,从头到尾,仿佛事不关己,一声未吭。
大夫精疲力尽地擦着汗,看着沈云清秀惨白的脸由衷的叹道:“真个英雄出少年,了不起,不过也要小心行事,万万不可太过冒险,你身上很多伤口都是差之毫厘便无药可治了,主脉问题不大,细脉受损严重,尤其失血过多,换成一般人哪里还有命在,你虽是修炼之人,也不该如此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
沈云点点头,轻轻地道:“谢谢大夫好意,所受之伤,在下大致清楚,要害处已是尽量避免。”
大夫道:“你们的世界,我不懂,可是终究是性命所在,开不得一丝玩笑。”
沈云点头称是,让李峥奉上双倍的诊金,送出门去。
天色已经微亮,在外打扫战场的公差陆续回来禀告,提邢司早有官员前来县衙找访沈云,想要了解具体的情况,见他正在救治,就没有上来打扰,自回司所复命。
县令也已来过,见得沈云如此血肉模糊,哪里敢走进门来,只在外边嘱咐众人小心看护,便逃也似的仓皇离去。
李峥看沈云稳定下来,自知帮不上忙,便带着公差们离开厢房,急匆匆另去办公,案事繁琐,大伙这回是有的忙了。
这一战毙敌众多,以提邢司现在的状态,必然会重重嘉奖,县衙内上至县令,下至公差肯定个个得益不少,就是捕役帮佣,也是皆有好处。
这一刻,哪怕是再忙,大伙儿也是如同打了鸡血,兴奋不已,直把沈云当做了万家生佛,普照县衙。
沈云静下心来,一遍一遍地运转真气,大周天一个接着一个,一直到了傍晚,经过整整差不多六个时辰的疗伤,终于痛楚慢慢消退,精神也渐渐恢复了一些。
李峥让人准备了不少滋补的药膳,熬成了汤粥,见沈云暂歇,便让人端了进来,服侍沈云食用。沈云早已肚饿,连着喝了三大碗,方才停手,热腾腾的薄粥下肚,整个人都暖和起来,就连精神也是为之一振。
沈云放下碗筷,对着李峥第一句话便是:“一夜不曾回家,先生只怕会担心,这情况我也不敢回去,你帮我想想,有什么办法圆过去。”
李峥道:“早就帮你想过了,昨天写的那份聘书不能用了,都让刀砍的稀巴烂了,我让人重写了一份。”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帛书来,打开指给沈云看,笑嘻嘻地道:“你看,这份更好,这个是县府大印,县令大人亲自盖的,这可做不了假,这上面写的很清楚,特聘你为南区县衙特级幕僚,辅助于我,全区一应治安捕盗皆有权过问,可临机决断......我都眼红了,操!这不是第二个县尉吗,这是要架我的权啊。”
沈云哈哈大笑,道:“那你可小心些,哪天我一高兴,可就鸠占鹊巢,取而代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