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转凉,要入秋了。
第一夜就下起了暴雨,窗外的雨淅淅沥沥的,车光在雨中让看着的人有些恍惚。
我站在一处小巷子外面,嘴里含着根没有点燃的烟,没有拿伞,浑身湿透。
我很喜欢下雨天,淋着雨,感觉是上天在洗涤自己的灵魂与身心。
我是个罪孽深重的人,一周前,我刚刚从监狱被放出来,入狱原因概括来讲就是偷窃,东西还挺多挺好的。
只不过现在出狱了感觉有些狼狈。
找不到工作。
这个世道可能就是这样,有些都说不能歧视劳改的,但是从那地方出去的人又有几个可以找到工作呢。
这个单位不要,那个地方嫌弃。
所以很容易重操旧业啊,就很烦人。
我至今还没有找到一个工作,在外面发传单打零工呢。
不过我觉得工作嘛,也快了,小巷子里有一家三辈人守着的面馆,时代挺悠久了,老板人也挺好的,把我收过去做了个端碗小二。
当时我说:“我是个劳改的”
他说:“窝不懂外头那些规矩,就晓得你现在需要一份工作,窝这边缺人,就阔以了”
老板是个连小学都没上完的人,但他就是热心肠。
他知道农民工不容易,贫困学生不容易,一碗面钱从来没有涨过价,你有时候还可以赊账,你就是一周不给他都不会催你给钱。
因为他知道,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难处。
你的就是个骗子,告诉他,他也就是笑呵呵的告诉你:“管窝啥事啊,那是你的工作的嘛,你又没骗我”
但他被骗了又要破口大骂:“狗东西居然骗窝”
他没有深刻的法律意识,但是他给我的感觉真的很好。
这面馆来的最多的人就是一些打工族和学生。
我吃了一碗热乎的面,老板没要我钱,好让我给他打工,挺好的。
我在这个地方,唯一一个家还是一个老房子,离面馆不远还挺方便的。
我淋了一路的雨回家,家里好多地方都积灰了,很久没人住的样子,但是我懒得打扫,就随他了。
灯也打不开,我只能摸黑去床上躺着,毕竟没得钱交电费,手机满格电还是在面馆充的。
我的手机上干干净净,没得几个人,唯一几个还是里头耍的好的狱友,其它就没得啥子了。
我也不晓得该给谁打电话过去,那几个出狱和我差不到两天,也不可能帮我干啥子。
这时候,我往往就觉得人生都没的啥子乐趣了,连一个可以聊天的人都找不到,真的很可悲。
嘟——
我的手机突然显示有人给我打电话,是面馆的老板。
“哎,休娃儿到屋没得,可莫要跑了哦,你还要上班”
老板的声音传过来。
他总是觉得我这么大个人了,要走丢,还喜欢找个借口打电话。
“啊,晓得了”我应了一声,和他絮絮叨叨了一会就挂了。
窗外在打雷,声音大的不得了,我也睡不着,就搬了根板凳(意思:搬了一个板凳)在窗子边坐着,无所事事的样子。
雨打在紧闭的窗户上,我闲来无事就数雷声。
一,贰,三,四……陆十,陆一……
才数了六十一声,门被敲响了。
这个时间已经很晚了,又有谁会来敲响别人的大门呢?
我觉得可能是谁磕碰到了吧,继续默数。
第一百二十二声,门再次被敲响了。
我沉了一下眸子,走去门口透过老房子铁门的锁眼看过去,啥子都没的。
我心想,怕不是遇到脏东西了,那也只是想想,脏东西只会跟着那个伤害他的人,我才出来有没干啥坏事。
我离开了门口继续数数,不一会就传出了哭声,我也没在意,这里的人一天天就晓得打娃儿,半夜三更哭也很正常。
在哭声消失的时候,我大概也快睡着了,那时候已经半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