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清梦再次睁开眼,眼前一片黑暗脑袋一片混沌,察觉到耳边传来陌生的呼吸声,她如同万箭穿心一样惊跳起来,凉意立刻从四面八方涌过来,从皮肤表面传递到心脏深处,让她惊恐不已。
高远磁性的嗓音夹杂着浓浓的鼻音响起:“刚刚睡得像头猪一样,把你拎起来都没反应,这会倒是知道怕了?”
听到是他的声音,她刚蹦达到天花板上的心脏总算重新回到胸腔,游离在外的脑袋带着之前得记忆终于重新回到脖子上。
高远翻身打开暖黄的床头灯,他穿着一套开襟睡衣,此刻歪在床头,正睡眼惺忪地盯着她。
清梦与他对视,一种新奇,难以形容的羞涩感潜藏在她的眼眸里,一股陌生的热流从丹田升腾而起,让她每一滴血液都在沸腾,她慌忙移开目光,这才发现身上的长裙此刻皱巴巴的贴在身上,像一片干瘪的腌菜。
”几点了?“清梦尴尬地开口。
高远暗自笑了笑,伸手拿起床头柜上的手表:”下午3点。“
清梦闻言只觉得天旋地转,她惊叫道:”3点!“而后惊慌地下床翻找手机,等到在沙发上找到的时候,手机已经没电自动关机了。
吃早餐吃到下午3点,白同志肯定要疯了,打手机又找不到她,非得急死不可,可她又要怎么解释为什么现在还没回去。想到父亲那张苦大仇深的脸,她脑袋里就像是有无数只蜜蜂一样,嗡嗡乱成一团。
绞劲脑汁也想不到好主意,她焦躁不安地看向高远。
高远笑道:“想让我给你爸打电话?”
她狂点头。
“说我们一起睡到现在,让他别担心?”高远挑眉打趣道。
她瞪大眼睛,惊恐地狂摇头,虽然她俩清清白白,但这事要是被白同志知道了,那她可能要跟自己的腿永别了。
“那怎么说?”
车子坏了?被绑架了?一大堆借口冲进脑海,清梦左思右想都觉得离谱说不通,急得差点哭出来。
高远见她如此,不再逗她:“我睡前已经给白叔打过电话了。”
“你跟他怎么说的?”
“我跟白叔叔说你今天生日,想去游乐园放松一下,正好缓解最近的学习压力。“
清梦五脏六腑都纠结在一起,她紧张地问道:”他同意了?“
”自从你妈三年前去世后,这几年你的生日都是囫囵过的,好不容易你有了兴致,他自然高兴,让我好好带你玩,费用他报销。“
一颗心仿佛坐了过山车,现在是才算是真的落地了,清梦放松地一笑,如同婴儿般细嫩的脸庞延展开来,在晕黄的灯光下尤为动人。
高远目不转睛地望那苗条的身材,优美的脖颈和白皙的双手,还有那双扑闪扑闪的睫毛,以及有些蓬乱的深褐色头发,顿时觉得口干舌燥。
他逃走似的走到窗边,将厚重的窗帘拉开,窗外难得一片暖阳,柔美中略显妩媚。
“不过白叔叔叮嘱我们要回去吃晚饭,我爸妈也会去。”
“好久没见到阿姨叔叔了,最近他们都在忙什么?好几次我想送东西过去,都没人在家。”清梦随口问道。
高远下意识沉默了一会,并没有直接回答,转身从屋内拿出一个精美的纸袋递给她:“随便给你买的,你进屋试试看这条合不合身。”说完便拿起自己的衣物进了浴室。
袋子里是一条做工精致的的鹅黄丝绒长裙,细小的珍珠镶嵌在黑色娃娃领边缘,除此之外整条裙子没有多余的装饰,优雅别致,质感极佳。清梦脸忙翻找价格吊牌,却怎么也找不到,仔细再瞧,衣服像是已经被洗过熨好的,一腔暖意从心口蔓延出来。
清梦关好卧室门,俐落地将自己的干菜换下装袋,套上崭新的裙子。
“好了吗?”高远敲门问道。
清梦开门,长裙合身地裹着她的腰肢,欣长窈窕的身材一览无余,裙摆犹如绽放的鹅黄色百合,衬得她得皮肤更为白皙,明艳不可方物。
高远身穿米黄色圆领毛衣,水洗直筒牛仔裤,他盯着她,淡淡地微笑着。
清梦困窘地说:“你干嘛这样看我?”
高远咧嘴一笑,咂嘴道:“我眼光果真不错!”
“不错不错,哥哥你要是开一家服装店,咱们市内大半服装店都得倒闭。”清梦笑着恭维道。
高远眉峰一挑,不置可否。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日薄西山了,进屋前高远将一串钥匙拿出交到清梦手里:“这是公寓的备用钥匙,我不在的时候你有空去打扫下卫生。”
清梦看着钥匙,愣了一会,然后笑着接过:“那么远,别指望我坐公交车去,打车费你要报销。”
电视机里正在播新闻联播,白荣培正和柳星河在客厅下象棋,柳叶和赵玉兰在厨房里热火朝天地忙活着,饭菜的香味在整个房子里弥漫,暖黄的灯光下,赵玉兰喜笑颜开地和柳叶分享着什么,手里的动作麻利爽快,。
高远很自然地坐到白荣培身边,瞧了一眼棋局,爽朗地说:”叔,你快输了。“
白荣培先是眉头紧皱:”对啊,星河是有两刷子的,神不知鬼不觉又被将军了,你们今天玩得开心吗?“
清梦心里一虚,瞅了一眼高远,见他没有回答的意思,强作镇定地说:“游乐园就那样呗。”
”不好玩?“白荣培这才抬头,微微皱眉看着清梦:“你不是一直都喜欢过山车,海盗船什么的吗?”。
“挺开心的,就是太饿了,我去看看柳姨她们做了什么好吃的。”清梦害怕再说下去会露马脚,赶紧糊弄了两句进了厨房。
从厨房回来,清梦一手拿了一个面包,自己吃着一个,另一个递给高远。
看着菜盘子堆满了餐桌,她惊讶地问白荣培:“爸,今天这生日弄得有点隆重哈,不像咱们家的风格。”
此时清梦已经褪去大衣,一袭精致的长裙极为醒目,白荣培抬眼一看,疑问如藤曼缠绕脑际,但现在显然不是开口询问的好时机。
他反问道:“那咱们家是什么风格?”
“简约,朴素!”清梦一本正经地说,“爸你不是特别反对我们大张旗鼓庆祝生日吗?上次李元生日我跟着出去大吃了一顿,被您念叨了好几天!
“今天不单单是庆祝你生日,你高叔叔升厅长了,赵阿姨也高兴,拉着大家一起庆祝庆祝。”
“你爸厉害呀!”清梦喜笑颜开地推了推高远,他咧嘴一笑,没有说话,继续啃着面包。
白荣培喝了口茶又说:“听说你们有英语比赛,你作为课代表怎么不主动安排,还要班长催你。”
清梦像是背后中箭一样,恼火地看向柳星河,然而从头至尾他都像被棋盘吸住一样的他,自动屏蔽周遭的所有事情。
装聋作哑就能蒙混过关?
柳星河若有所思地瞥了她一眼,那眼神却让她心头不禁发冷,早上明明是她邀请他来家里做客的。
白荣培微斥道:“每个人都要对自己负责,星河作为班长,动员同学就是他的责任,既然你当选了班委,就要有集体荣誉感,有人督促你,你该好好感谢才是,这么大了还是这么不懂事。”
柳星河脸上露出平日里那种既冷淡又亲切的神情,开口解释道:“跟白叔叔下了一天的象棋,聊了很多,说起起学校的事情,顺口就说了。”
清梦见他话语里一片坦荡,没有丝毫闪烁,自己反倒像是偷奸耍滑没有责任心的人,她细看他那俊秀聪慧的脸,明明波澜不惊毫无情绪可言,可不知怎么的,还是让她心里泛起一阵战栗。
她甩了甩头,朝白荣培撒娇道:“爸,你最近怎么老说我,这不是刚放假吗···”
白荣培板着脸说继续说教道:“机会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准备越充足,结果越好,这些道理从小就跟你讲。”
清梦赶紧卖乖:“行行行,我明天就开始准备可以吧,爸,我都快以为你才是我们的班主任了。”
正说着,敲门声响起,白荣转了一副语调唤道:“清梦,快去泡茶,应该是你余叔叔和高叔叔来了。”
柳星河闻言,默不作声地收拾好棋盘。
“叔,马上吃饭了,就不用喝茶了吧。”高远说罢起身去开门。
高光荣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见到半年没见的儿子,满眼的欢喜更是藏不住,他爽朗地笑出声来,紧紧抱了抱高远半天才松手。
余光荣在后头拎着两袋东西,拘谨地点头致意后,进了厨房。
高光荣和白荣培来到沙发入座,清梦端了两杯茶水过来,高光荣接过一杯,笑道:”老白你真是太有福气了,你这闺女真是越长越伶俐了!“
“我家这丫头就一个花架子,还是个不懂事的孩子,刚才让我训了半天。”
白荣培顺手递给他一支烟,高光荣笑着摆摆手:“孩子都在,不抽了。”
赵玉兰喜盈盈地唤道:“别光顾着聊天了,菜都上齐了,你们赶紧洗手就位啊。”又转头询问柳叶:“念念醒了吗,不然把念念叫起来一起吃。”
柳叶正利索地摆放着餐具,答道:“我刚看过了,她睡得正好,等会醒了再弄点给她吃就行了。”
用敬酒的形式来增进感情,是长辈们的惯例,一顿饭要是缺少了敬酒这个环节,仿佛都不能完整,今天又恰逢高光荣升迁,大家自然要说些吉利话,即便是像他们这样亲密的关系也不能免俗。
这种长面历来让清梦很是拘束,但作为寿星,她不得不起身敬了高光荣一杯酒,用一贯乖巧的声音说了些无关痛痒的祝词。
入座后,她用手肘捅了捅身旁的高远,毕竟是自己亲爸爸高升,他也应该表示表示,可是高远只给她夹了一块鱼,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神态,再看对面专心数饭粒的柳星河,似乎隔绝于喧嚣之外,不经意间与她对视一眼,眼神里却似有似无地藏着嘲讽。在这两人的反衬下,倒显得自己世故愚蠢,清梦突然间郁闷起来。
高光荣今天高兴,一来二去已经有些微醺,在十分爽快地将余光荣的祝酒一饮而尽后,手机铃声突兀般响起,他下意识摸了摸口袋,却发现不是自己的手机。
赵玉兰匆匆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脸色霎时变得灰白,她火速按了挂断键。哪知才过了几分钟,电话再次响起起,赵玉兰再次挂断,电话却固执地有一次响起,她神色仓皇地按下关机键,表情痛苦而疲惫。
高光荣疑惑地询问:”怎么了?“
赵玉兰强作镇定,刻意压低音量平复心绪,说道:”还不就是学校那些事情,不用管它。“
高光荣电话却在此时响起,来电显示很陌生,若放在平常他会直接挂掉,但今天他却鬼使神差按下接通,然而电话那头却一言不发,他很是纳闷,自言自语地说道:“怎么回事?”
紧接新短信提示音响起,他打开一看,那张常年不苟言笑的脸此刻慢慢变得扭曲,眼神里流露出难以抑制的愤怒,赵玉兰察觉到不对,她脸颊泛白明显慌了神,不安地问:“怎么了?”
高光荣倏地站起身来,铁青着脸将手机一掌拍到她面前,啪的一声如惊雷般在餐桌上炸开了。众人都惊呆了,一瞬间喜气腾腾的餐厅变得死寂一般,清梦从小就害怕高光荣,不由得缩紧了身躯,往高远身边靠了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