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五年前,京城一户大院。院内俱是锦衣华服的贵客,当朝太子也是位列其中,坐在首位。
“老夫九酿,谢各位贵人捧场!”院中一位白发老者躬身致谢。此人便是当朝御酒师——九酿。在其身后,是一名三岁小童,羞涩地躲在他身后,揪着九酿的衣襟,显然是未曾见过这般阵仗。
九酿,说来也是一名奇人,本只是宫中一名御厨,却自己摸索得一手酿酒秘技,于那国宴上技惊四座,传言当时酒香在宫中萦绕十余日才散去。宫中更是流传这样一句话:“九酿以后再无酒。”无数达官贵人求酒不得,当朝皇帝更是深爱之。而九酿老来得子,便是身后这一小童,九酾。九酿一发宴帖,无数达官显贵求之不得。听闻那当朝皇帝更是被丞相与太尉死死拉住才没丢下如山的奏折前来赴宴。
原因无他,九酿办的,乃是酒会。
“三年之前,喜得犬子,但适逢国丧,禁止宴欢,鄙人只好延期至三年之后,万望各位海涵!”九酿拱手作揖,而后手一挥,院内仆役便抬出一缸酒来。
“九老,这一缸,怕是不够在座各位喝的啊。”兵部尚书张朗起哄道。
“莫急莫急,此酒乃是唤作一杯倒,在座各位,一人一杯,一缸足以。”老人爽朗地笑道,拿起一个木锤:“还请太子殿下亲启泥封。”
“那我便却之不恭了。”太子起身,略整理衣袍,从九酿手中接过木锤,打在那泥封之上。泥封刚裂开一条缝隙,便有馥郁的酒香喷涌而出,百官之中,酒量小者闻到酒香便已面色微醺。
“当真是绝世好酒!”太子眼前一亮,又是一锤,泥封破裂落地。九酿递过酒盏,太子一把抢过便直接伸手去舀酒,分毫礼节不顾。
九酿拍了拍身边九酾的头,二人相视而笑。
“九老,当真好酒!”太子一盏饮毕,脚步便已开始踉跄,面有醉色,竟对着兵部尚书张朗如此说道。话音未落,又是一盏饮下,太子殿下兀然倒下。
“哈哈哈,太子殿下竟是醉倒了!”一片哄笑声响起,与此同时,其他人对于这一杯倒也是愈发好奇甚至垂涎。太子殿下何许人也?宫中饮酒无数,嗜酒如命,竟然两杯便倒!
“各位莫急!”九酿挥挥手,示意仆役将太子架起送去休息,之后亲自上阵为各位贵客倒酒。“一人一盏,一盏便够!”九酿笑着将一盏酒放在张朗面前。
不多时,院内便已醉倒了一大片人,少有几个也是趴在桌上起不来,嘴中不知念叨着什么,酒气冲天。年仅三岁的九酾看着这些人醉倒的模样,也忍不住“咯咯”直笑。
那一日,九酿的酒仙之名,响彻京城。整座京城之内,酒香飘荡。
……
只是那富贵名望,就如同海市蜃楼一般脆弱,不足半月,正值风光的九家便被逐出了京城,那号称酒仙的酒酿,更是被当街斩首。据说,是犯了那欺君犯上之罪。而九家,也是树倒猢狲散,昔日的声势,全然不复,就此消失于朝野的视线。
那一日,年方三岁的九酾于街头拥挤的人群中探出头来,却只看见高高扬起的鲜血,而父亲九酿的头颅翻滚着砸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