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母她中毒了。”邪太波澜不惊地开口，哪是说得姑母，分明在说一个无关痛痒的人。
眼皮狠狠地一跳，揉了揉眉心:“是怎么一回事?”
“是有人下毒，不过姑母及时发现身子有所异样，才寻了大夫来看，大夫说中毒不深，好生调理即可。”邪太皱眉沉声道。
我笑，“看你一副苦仇深大的模样，莫不是怀疑我使的毒?”透过屏风看见他紧紧抿起的唇，紧张泄露了情绪。
邪太一咬牙，“姐姐，如果姑母怀疑是你，那怎生是好，姐姐如今的身子根本斗不过她。”
“你相信我吗？”我问他。
邪太毫不犹豫地点头，我欣慰地笑了笑，“有人信我就好，去叫乐芙来更衣。”
邪太转身去找乐芙，我一脸凝重地沉思着，邪德吟中毒，她不会那么蠢地以为是我下的毒，若她追根到底，定能查出缘由，心提到了嗓子眼里。
怔怔地看着乐芙，她一脸不解地捧着衣裳，复又看着我，再三决定后，道:“殿下，这是新添的衣裳，您看穿哪一件?”
回神看了看那些新衣裳，倒不说是大红大紫，只能说颜色都鲜艳，与我往常的着装相异，一时没了抉择，无奈道:“都不是我平素穿的颜色，怎么好选。”
“二秋殿下说您最近气色不好，穿素色会显得脸素白，穿点有颜色的衣服，能让脸增添一丝血色。”
无奈地揉揉眉，“那就随便一件吧。”
随便一词就是全凭喜好，乐芙倒也不推脱，直接为我选了件淡紫外衫，不雍容不华贵，有淡雅脱俗的气质，只是我无心欣赏。
无精打采地用膳后，便独自上了山顶。
雀陵的山顶是个好去处，凡是来雀陵参加宴会的仙客，大都踏云而来，少有御剑，更少有乘风，不过只要前来想通往城内，就必得经过山顶。
山顶有雀陵的将士轮番站岗，尽职尽责地令人感动，我登上了山顶，冒了些虚汗，眼看秀丽的景色，心里倒不觉得难耐。
登顶只为了等龙盉，他治好白楼里的眼睛，为何却教白楼里忘了我，忘了我也罢，为何又对素梧温柔相待。
或许我早一些就该知道，那团黑影就是素梧躲身的一角，素梧对白楼里有着不同的情愫，从她看见白楼里的那一眼，我就该明白，无论是白楼里还是离泱，都是那么地耀眼，甘愿对他付出真心。
我坐在那里等待着，龙盉会来，该来的总会来，可我忘了一句，不该来的也会来。
等了半天也没等到龙盉，我暗自安慰自己，龙盉难免公务缠身，没来也是事实，明日再来等等就好，只要愿意等总能等到的。
如是安慰自己，舒坦了许多。
悠悠回了寝宫，邪太面有愠色，眼里更多的还是担心，我拍了拍他的脑袋，示意他不用担心。
正准备往里走，袖子被抓得牢牢得，回头一看是邪太这个小鬼，他轻声说:“表姐在里面。”
素梧在里面?心跳得快了些，胸口却闷着一口气，“知道了。”
该面对的总是要面对。
我步子有些虚晃，刚看见那抹倩影，素梧便先开口说:“姐姐你回来了？”我不急着回答她，四下寻着那身影，发现并没有，松了口气，笑了笑:“嗯。有什么事找我?哦对了，二娘的毒不知伤没伤到身体？”
“娘亲一切都好，有劳姐姐费心了。”
我胸口闷闷地，咳了两声，乐芙赶紧从殿外端来茶水，邪太也一股脑跑进来，“雀姐姐，你先歇歇。”
我摇头，素梧神色紧绷，“姐姐，你身子是怎么了？”
我笑得生龙活虎地，“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前些日子掉进了池子，染了风寒。”
“怎的这么不小心?”
“一时疏忽。”不是我心眼小，只是打心眼里觉得素梧可不是来关心我身子如何。
“姐姐，我想同白公子定亲。”
我眼皮一跳，瞟了一眼素梧，“定亲一事你可找父君说，何必在我这里多费口舌。”
素梧见我脸色不太好，支吾道:“我想姐姐也算我和白公子的媒人，所以想让姐姐最先知道。”
媒人?我算哪门子的媒人?我露出讥讽的一笑，用力压下嗓子里的腥甜，“你和谁定亲都不****的事，可白楼里是绝不可能。”
素梧不明白从前我对她颇为偏爱，为何在这件事上不肯退步，索性撕破了脸，“那姐姐说，如何才肯同意。”
“我说了绝不可能，”顿了顿，冷笑道:“不过有两件事你若答应，或许可以。”
素梧似乎下定了决心要嫁给白楼里，而我又是铁了心不许她和白楼里有半分亲近。
“把方印还给我。”
方印是执掌雀陵重权的东西，起初我放弃了，是一步退让，邪德吟却变本加厉地伤害我甚至是我身边的人，那么只好拿回方印。
素梧也没料定我会说出这个，问:“为什么？”
“因为那本来就是我的，暂时让你替我保管一些时日罢了。”
素梧咬咬牙，还在犹豫，将方印交给我，这其中的厉害关系，她清楚，可似乎为了某一人，她选择了还予我。
“那好，第二件事。若你一心想要嫁给白楼里，今生今世你我便不再是姐妹，是仇人。”
“好，你我今生便是仇人又如何。”我高看了素梧同我的情谊，只有为敌的人才会争夺。
霎时脸上血色褪尽，寒心的话一字一字地从她的嘴里说出，我恍惚觉得那张脸和邪德吟的竟是那么相似。
恶毒。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仇人又如何?雀东凝，你别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就算你仙法了得，你也不过是一个没有内丹的妖怪。”
那一瞬间，有什么被撕裂，然后不停地流血，一滴一滴地直至干涸，撕裂的伤口再也没有办法愈合了。
我从小疼爱的那个小妹妹，死在了我看过的第一场雪里，尸骨无存。
窗外毫无前兆地飘起了鹅毛大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