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中海渐渐由墨色变成七彩色,可贺甲的眼里全是红。
红灯光,红家具,红裙子。
“最后一道菜,银耳莲子汤,清热滋补,最适合晚上食用。”
江奶奶的一声呼喊,让贺甲立马回过神来。知道自己有一些失态,倒不是说自己有什么企图,而是凭着感觉,眼前的姑娘可以穿着清纯的白色,性感的黑色,时尚的咖啡色。
而非是这样大胆热情火辣的红色。
贺甲恍惚的看着她,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可清晰的从她晕红的脸颊上看到了丝丝疲累,清亮的眸子中暗含的孤独。
“老爷子,我给你满上。”贺甲开酒斟满,神情重新变得自然,“咱慢慢来,可不能一下子喝猛了,那可就难受了。”
“给你自己也倒满咯,你江奶奶和梦然倒可以少喝点。”老爷子大手一挥,倒有一些老夫聊发少年狂的韵味。
贺甲一一倒满,察觉到眼前姑娘上下的打量,和一闪而逝的抵触,贺甲着实有些莫名其妙,暗自嘀咕:是不是我遗忘了什么。
几人边吃边聊,相互加深着彼此的了解,从彼此的爱好到事业到家庭,甚至老爷子还颇为前卫的说起蹦迪。
“老爷子,没想到你还……”贺甲好笑中欲言又止。
“很前卫是吧?嘿!要不然还以为蹦迪是你们年轻人才能玩的?”贺甲怎么看这老爷子都有点老顽童的意思,都八十岁的人了,心脏受得了吗?
果不其然,旁边的江奶奶抖出了他的黑料。
“别听我家老头子胡说,他是躲人乱闯进去的,净给人找麻烦。还没进去待三十秒钟,他人就被震的晕了过去,要不是打电话抢救的及时,一条老命早没了。”
“你还好意思说这个,我那天是被你后面追的跑的累的。小贺,以后要去酒吧之类的,你招呼一声,我跟你一起去。”
“就你?”
“别小看人。”
“那你去之前多长两颗心脏,要不然不够用。还有啊,你去了又不能多喝酒,人家小贺是陪你喝呢还是不喝呢?”
贺甲感觉到了危险,貌似没遇着过这种情况,一屋子的老顽童,刚还感觉爵夫人一般的江奶奶变成了驯兽人,突兀得让人不适应。
“老爷子,喝酒就免了,有更好玩的,不如下次我带你去蹬……摄影。”贺甲感觉自己老不容易了,怎么能糊里糊涂的搅进人民的战争。
“登山摄影?嘿!这不错!”
“不不不,是摄影。”贺甲都快折磨得语无伦次了,这都是什么人呐,再玩下去真把人玩坏喽。
还是江奶奶善解人意,开玩笑道:“小贺别怕,我跟我家老头子都习惯了,每天不吵个两句就不舒服,他也就是开个小玩笑活跃下气氛。”
贺甲一听居然有点心酸委屈,我的个奶奶哟,这哪是小玩笑,这简直是催命符,要是哪天老爷子跟他屁股后面嗝屁倒下了,那他还有的好,就算是道义上也过不去。
祸从口出,绝对的祸从口出,要不是馋人家的晚饭,能这样担惊受怕吗?!
“不过,”
贺甲一听居然还有余音未了,顿时有点怂,眼睛可怜巴巴的,耐心听江奶奶说道:“你也可以经常过来找我家老头子下象棋之类的,不然他老感觉自己老了,不中用了。”
贺甲总算知道什么是一波三折,什么是喜极而泣,什么是……贺甲此时才意识到自己的词语库里居然如此匮乏。
饭不吃了,香喷喷的饭菜居然不香了,扭捏了半会,硬在十秒内猛吃一碗饭,显示自己酒足饭饱之后,提出天已晚这就告辞。
“爷爷,奶奶,我也吃饱了,我明天还有工作,我就先回去了。”直到此时,贺甲终于记起来基本在晚饭期间没说几句话的陈梦然。
这不是她家吗?怎么搞的到了我家一样!
“这孩子!天都这么黑了!我们怎么放心的下?!明天赶早再回去!”贺甲一看确实不安全,觉得老人说得有理,但也不好说什么。
陈梦然实在拗不过,一看边上站的根电线杆子一样的贺甲,立刻指着他道:“让他送我吧。看什么看,赶紧的吧!”
二话不说,拉着尚没反应过来的贺甲冲了出去,楼道里依稀还听得见贺甲喊着“我的衣服,我的衣服没拿”的喊叫声。
博尔特附身,二人连奔百米,绕道溪木桥,几个来回的绕才到了马路边,“哎哎哎,我说,你能不能先松开,你这是屁股后面有狼啊!”
“这么看着我干什么?”贺甲又看到了那种莫名其妙的抵触,一下子不爽了,正当放个狠话回去,不料……
“闭嘴!”
“嘿!我这暴脾气!”贺甲真是怒了,长这么大,头一次有人让自己闭嘴,就是金岚岚那样难缠的角色也没对他说过一句重话。
“你是不是刚搬过来的?”
贺甲被问了莫名其妙,措手不及,问道:“什么意思,为什么这样问?”
“我就说嘛!”陈梦然拽拽的,一副不出我所料的样子,然后双手抱在胸前,不耐烦道:“你知道,我爷爷有多少子女?多少孙子孙女吗?”
贺甲气的有点蛋疼,无所谓道:“我又不是你爷爷,谁生的谁知道!”
陈梦然不理贺甲的骚话,继续说道:“三个儿子,三个女儿,孙子孙女加一起有九个。”
“知道为什么我们一般不过来吗?”
陈梦然一看贺甲的表情,立马就明白他想歪了,然后打个手势摁住话头道:“我们都很孝顺,几乎每天都会打电话过来,倒是老爷子自己烦了,下命令没事别打电话。有时想孙子孙女了,才巴巴的招呼一声,我今天很荣幸的收到了他老人家的召唤,这才参加晚宴。”
“你这是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他让你过来看他,肯定是想你了呗,不然老爷子叫你过来干嘛。不对!这跟你跑路有什么关系。”贺甲别扭的感觉拐回来了,他终于明白哪儿不对劲了。
“你先别说话,晚上你装淑女,是害怕老爷子吧,然后逃出来是为了时间长了露出你不淑雅的尾巴,那句成语怎么说呢?好像叫原形毕露!”
“第一,我淑不淑女跟你没关系;第二,我家老爷子多精,他会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
“你说了一大堆,跟我有什么关系?”贺甲忽然有点心虚,他居然猜出了老爷子请他吃饭的缘故。
“不用不好意思,相亲呗!”陈梦然理所当然,一听那语气就知道没发展下去的可能,“但主要不是那意思。”
贺甲不再插话,直勾勾的盯着陈梦然让她继续说。
“你没发现,晚饭的时候,我爷爷奶奶的那种默契让人插不进去吗,也只有你这种猪头才会被人带节奏,硬插进去玩的不要不要的。”
贺甲仔细一想还真是,埋怨道:“你怎么不早说?”
“我们很熟吗?再说了就我爷爷奶奶的事,这小区有不知道的吗?我怎么好意思给他们老两口当电灯泡。”
贺甲想着这几天的事情,也没发现异常,那些下棋的老头都很淡定,也没露出什么羡慕嫉妒恨的情绪啊。
“你习惯习惯就好了!”
感情今天是我大惊小怪了,和着别人都以适应了。
“不是,我也刚搬过来没多久,老爷子都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他怎么放心将孙女介绍给我?”贺甲想起这事就感到奇怪,这也胆太肥了,不怕遇到色狼?
“以前是不知道,但过了今晚,我想没什么不知道了。”
贺甲一听陈梦然话里有话,连忙随着走远的陈梦然追了上去,今天不弄明白这一家人的行事风格,那就被白玩了一晚上。
“等等,那他怎么知道我会几点回来?我不回来怎么办?”
“你家就在对门,你不回来睡哪?只要你回来,老爷子就有办法让你就范!”
“我去!你一家子都是些什么人啊!你不会告诉我你爷爷是什么开国元勋,你爸爸是国级干部,你是官二代。”
陈梦然用白眼回答贺甲的弱智问题,“我爷爷倒是有些来头,我父辈没什么好说的,至于我连富二代也不是!”
“这我就放心了。要是那样我以后还怎么蹭饭!给我说说你爷爷。”贺甲生出好奇心,心里长草,恨不得扒开老爷子的真面目。
“你还真不长记性!”陈梦然倒是对贺甲的入虎穴行为很是赞赏,只要坚持下去不疯,成就绝对有,看看她的那些父辈行事那有一个简单的,就连无欲则刚的小姑父都能锻炼到正教授的级别,更别提其他人了。
“我爷爷曾经是是上过战场九死一生的老兵,奶奶是战地医生。他们的爱情故事都可以拍成一部电视剧了。”
“还真没看出来。”贺甲嘟囔道。
“好了,虎先生,就此分别吧,赶紧回去睡觉,还有我提醒你一句。”
“恩,有什么你直说”
“你嘴真臭,没一个女人喜欢说粗话的男人。再见!!”
贺甲觉得自己简直冤枉死了,他平时也不这样啊,实在是今晚惊喜太多,他有些不适应,“我这是被你们全家人给逼的。”
接着道:“还有啊,我是个守信的人,送你到家之后我再回来。”
“……”
也不管陈梦然愿不愿意,贺甲直接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