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林夕渐渐远去的身影,林暮辰四下望了望,心生惊悚,不得不拖着伤躯,愣愣地跟在林夕身后。
铅的圆空,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了,苍穹上,尽是色如乳靡的云朵。山岭中雾气已经消散了,林夕的视野逐渐开阔。
哗哗的流水声在林夕耳畔回来,愈是向前走,那水声也愈显得湍急。两人行走了数百步,终是看到了地图上“聚水之地”,尽是一江怒涛!
看着手中的图策,再看看眼前,林夕不禁大叫:“不对劲!”而身后的林暮辰脸上一懵,紧接着,不禁心灰意冷。
按林夕手上的黄麻纸中手绘的地图所载,此时应该已是灵障的尽头。可是眼前,怒涛对岸,奇岩壁立,崖上奇木葱茏。峭壁中央的地方,有一道巨大的裂缝,如同巨剑挥砍而成,形成了一道天然门阙。门阙之后,别有一番天地。
茅屋内
林青云手上捧着一面铜镜,镜中是林夕的身影。此时,林夕正捧着黄麻纸卷,带着疑虑望着眼前刀削斧劈的峭壁。
“哼!这臭小子,终旧还是进去了。”林青云一脸揶揄道,“不过,这林暮辰怎么也进去了!”说实话,林青云对林暮辰没一丁点好感。
在林夕九岁时,林青云通过内视察觉林夕经络堵塞,他也沉思了一个晚上。人体共有十二条经络,任意一条经络堵塞,都会阻碍灵气的运行。但不久,他就想到了一条出路,那便是锻身之法。这种方法,源自于古老的密教,只需要浑身肌肉与特定的脉络的运行,是人类在修炼之道最初的一种揣摩结果。
“这也算是一次磨练呀!”林青云看着铜镜中林夕难堪的样子,挑逗似地沉思道。
禁天灵障内。
“不管了!”林夕暗吼道,“不过这家伙么?”只见林夕身影一闪,纵深一侧,测到林暮辰背后。
噗嘣!……
林暮辰两眼一黑,颈后一沉,啪的一声,沉沉地伏倒在地。
“嗯,看来这颈后的‘曲池穴’找得还是蛮准的。”林夕两手一拍,满意的笑道。
茅屋内,林青云手点着桌子,暗自笑道:“没辜负我的一番培养啊,下手就应该这样,既狠又准!”
看着像栽头葱一样伏倒在地的林暮辰,林夕又硬生生地踹了两脚,大骂道:“让你平日里嚣张,要不是答应那愣头青似的老爹不展露身手,早就揍你了。
茅屋内
林青云满脸怒容,暗自琢磨着:“愣头青?”
林夕摇了摇胳膊,嘎嘣嘎嘣地响,一杆“缠山索”已经握在手心,腰杆一直,纵身向前一跃,坠向怒涛,在离怒涛二十丈的半空中。林夕两手在缠山索的杆身一扭,那乌黑发亮的“缠山索”两段,像未绽放的花苞一样的钻头,在日光下,竟按照特定的轨迹向怒涛两岸的石壁上击去。
咻!咻……
两根钻头竟完整无误地插进了石壁上的狭小的石缝中。不到半尺的石缝,随着钻头兀自挤压,竟闪出花火。绳索一直,林夕身躯微微一震,向对岸滑去。
可不知何时,水深流激的江水中央的地方,水浪不断向中心卷去,形成了十分庞大的漩涡。一头身长近二十丈的怪鱼冒出,硕大的身躯向上一跃,半个巴掌大小的鱼鳞在日光下放射出璀璨的光芒,直刺人眼。
林夕倒吸一口凉气,额前满是冷汗,但旋即身躯一甩,向外一侧,一招“柳暗花明”,竟虚影连连,那怪鱼扑了个半空,肥大的身躯空砰的一声,跌入了水深流激的浑浊江水中。
双脚踩在绳索上的林夕喘气连连,紧接着赶忙纵身疾驰于对岸,所幸江水仅仅三十丈宽,不一会儿功夫,就抵达对岸的石壁上了。
约莫半个时辰,也不见得那怪鱼在次窜出,林夕的心稍稍放松。双手攀着石壁,向那处“天然门阙”缓缓移去……
“水蓟?”林青云看着铜镜中那头头怒江中窜出的怪鱼暗思道,“臭小子的功夫还是不怎么扎实啊!莫不是这头‘水蓟’体形肥硕,刚才实在是有被吞的风险。”
一番攀爬,林夕总算是站在了那处裂谷夹缝处的一块青石上。
“功夫还是不到家啊!”林夕叹道,“想当初,老爹在“残兮山”的绝壁上,向我展示他所知的锻身之法之中的轻功时,如履平地;哪像我?这番狼狈!”
不过,令林夕吃惊的是,这避身之法“柳暗花明”着实好用,以花避柳,寓意甚好。可之前的身法还是不太娴熟,毕竟第一次施展。
呼!呼!……
林夕背后传来一阵凉风——冷嗖嗖的。林夕头一侧,看向裂谷,甚是诧异。
整座山峦上,都被杂色草花点缀,更有枝叶畅茂,大可合抱的古木。可是这裂谷之中,就无半点杂草,黑山百水,岩石嶙峋,每一块巨岩,都如同张着獠牙的怪物,蓄势待发之状,阴森森的。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酸气,甚是呛鼻。林夕手持金缕剑,附在手腕上,以防不测。
四周静得吓人,尽管林夕脚步轻盈,可裂谷中依旧有咻咻的响声。不知怎得,却又刮起了凉风,呼呼的响。
“嗯,那是什么?”林夕看到不远处竟有一棵枯树,与四周格格不入,显得甚是突兀。
陡然间,林夕似半想到了什么,顿时纵身急奔。
临至树前,一时林夕尽激动得说不出话来,这不就是自己苦苦选找的‘霆楠’么?只见那被雷劈过的树干下一根血红色的藤条绕着树干向上生长,藤条的四周,暗红色的莹光如同流水般缓缓溢出。
林夕打起精神,用金缕剑开始刨土,原本以为阴湿的地方土质疏松,可没想到竟如此坚硬,原本就有些残缺的剑身竟在次磨出几道缺口。
嘣!嘣!嘣!……
好几个时辰了,龙葵血藤的根须终还是被硬深深地扯出来,放入‘幻元界’之内。
哧!哧!哧!……
倏地,裂谷中竟响起了一种昆虫的低鸣声,有点像蛇吐信子的声音,但却远比后者要嘈杂,似乎有千万条蛇在同时吐信子。
林夕微微抬头,看向裂谷中两旁的石壁,不禁毛骨惊立。千万条暗中带红的触角从不同的洞穴窜出。每处洞穴宽达一尺,而此时,触角黑压压的一片,像极了水中的海藻。
林夕心头只剩下一个字——跑!顿时右脚一侧,身躯一转,向外急奔。
咻!咻!咻!
只见刚才林夕所处的地方,大片大片的蓝绿色粘稠的液体,原本硬如金刚的土地竟硬生生得被腐蚀了半尺了,直冒白烟。
茅屋内。
林青云单手一挥,铜镜内的画面一转,转向了裂谷两旁的石壁,只见大片大片的红蚁犹如血潮般向下涌来,势如疯虎,形若邪魔。
“苗疆的鬼蚁怎么出现在这?”林青云惊呼道。下一刻,画面转向林夕。
只见林夕纵高窜低,四处躲闪。一会儿,竟飞檐走壁般侧着身子在微微下斜的石壁上踏行,身如轻燕,裂谷底处,一片血潮涌动。
林夕忍不住爆了句粗口,却不敢丝毫怠忽,奔至裂谷口处,急忙纵身下跃,攀住‘缠山索’,纵身一
荡,踏在绳索之上,朝对岸奔去。因为眼见势危,情急奔命之下,林夕顾不了太多。
而这时怒江之下再次沸腾,那头身长几十丈的怪鱼再次窜出,张开血口,锋锐的獠牙透着血色,一股恶臭袭来。
嘣!……
那头怪鱼体型肥硕,硬生生地将‘缠山索’的一端扯下,跌入江底。
林夕赶忙手抓‘缠山索’剩余的一端,所幸这一端的钻头是插入对岸石缝中的,微微一荡,便身贴着嶙峋的石壁向上窜。
可哪知那怪鱼去紧追林夕不放,这一次,它纵身跃起,布满鱼鳞,厚实的身躯向对岸的石崖一撞,林夕顿感地震山摇,山石滚落。
随着嘣的一声,林夕坠入江底。
茅屋内
林青云再也坐不住了,右手一拍木桌,怒骂道:“这畜生!”旋即流光一闪,飞似的赶去‘禁天灵障’。
林夕脑袋火辣辣的,此时身处浑浊的江底,连眼睛都睁不开。
没有办法,林夕此时只能施展锻身之法中的‘听声辨位’。
虽说江底涛声不断,可那怪鱼体型肥硕,鱼鳍拍水之声极大,顿时在这滔滔江水之声中凸显出来。
“来了,东北方位!”林夕心头一悚,干忙顺着水势向后急游。
顷时,林夕耳畔竟传来了怒涛击打礁石巨响,心底一颤,暗想道:“瀑布!”又摸索着手中的半截‘缠山索’,暗喜道:“有了!”
顿时,林夕右臂上的肌肉一紧,使出余力,将钻头甩出。
……
江面上,微光一闪,林夕抛出的钻头牢牢地插入了一棵古木的树干,林夕顿时暗自庆幸。
林夕耳畔传来了剧烈的滑水之声,心头一颤,赶忙施展‘锻身之法’中的基本功——轻功,潜运内力,顺着‘缠山索’,跃出水面。
摊在古树上的林夕,喘气连连,额头见汗。
所谓“善游溺水,平地覆车。”那怪鱼顺着暗流,抵不住身子,想缓势回游,却为时已晚。
嘣!……
顺着瀑布激水,跌入下方的潭底。
林夕大呼一口气,可脑袋仍旧火辣辣的疼,一摸竟都是血!赶忙拿出白绢,连点好几个穴位,止住血流,用白绢一层层地缠上,稍作处理。
潭底
那头‘水蓟’大片鱼鳞纷飞,吞吐着血泡。
嘣!咻!……
三根硕大的赤黑色的触角将‘水蓟’牢牢缠住。每根触角的顶端都有六七尺长的骨刺,牢牢地向怪鱼的心脏刺去。
陡然间,原本水波荡漾的潭水平静下来,除了一滩血水,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
尽管围了三重白绢在头上,可血仍是将最外层的白绢浸红,约莫功夫,溢出的血逐渐凝固,变成紫红色的血块。
林夕顾不了那么多,双手放置丹田,呼吸吞呐,感受周围的灵气,眼眸中,青绿色光芒一闪,四周普普通通的景象,陡然一变。
只见原本的青绿色的小草周围,散发出淡淡的青绿色的荧光,而其他的植物,各自散发出自己独有的色泽。
“这恐怕就是所谓的‘万物灵源’了”林夕暗叹一口气,心中却不禁一阵窃喜。
在这灵煞大陆之上,所有的生命于诞生之际,就有属于自己‘灵彩’,可本源之处,气脉汇集之处,要么是亮蓝色,要么是纯黑色。而这也是灵域的修行者和煞域的术师的不同之一。
天边,是被烟熏红了的天,像极了男人喝酒后紫红色的脸庞,而那唯独的几丝乌云,也别有一番风味。
禁天灵障内
林青云双手微张,垂在身后。身旁是仍处眩晕中的林暮辰,身上被人面鬼禺抓裂的口子,竟以肉眼看得见速度愈合。面额头上的那块菱状晶体,表面的犹如叶脉状的符文散发出荧光,符文围绕着菱状晶体在虚空中化为实体。
咻!咻!咻!
菱状晶体下端的众多细槽内冒出众多铁链,相连的铁环宽不过半寸!
铁链慢慢地从林暮辰的额头探入,在额头上形成一圈圈青绿色涟漪,林暮辰的面庞也渐渐变得痛苦起来。
林青云心中暗叹:“若换作以前,仅仅单手一挥的事,哪像这等复杂?”
林青云在约莫一个时辰之前,就已经踏入了灵障之内,这所谓的‘禁天灵障’也不过是区区三阶大阵,漏洞甚多,随意查找,便能在不破阵的前提下轻易进入,就像在流动的江水中投入一粒细沙,微动涟漪,焉能察觉?更何况,林青云可是六阶大宗师!
“没脑子的番儿,一不小心,就搞得如此狼狈。”林青云暗自苦笑道,“不过这手法倒是大有精进。”
涛声阵阵,??林夕手抓半载‘缠山索’,一顿自嘲。目光渐渐往下游望去,心中不禁一颤。
不知何时,江面竟变得开阔了。原先宽达三十丈的江水在下游尽宽达百丈,水势也缓了,可仍旧水深流激。
更令林夕吃惊的是此处的地形,竟是少有的‘断残流’!只见下游宽阔的江面延伸到瀑布边缘处,岩石众多,瀑布下方的石壁,刀削斧劈,急流顺着这些残缺的石壁顺流而下,似千丈白绢在白日里迎风起舞,煞是壮观。
风声,涛声,息声混做一遍,林夕闭目养神,靠听声辨位寻找一个落脚点,以便度过眼前的怒江。毕竟江面太过宽阔,要么突破御灵体,御灵于外,方可踏江而过;要么‘锻身之法’中的基本功——轻功修炼到入门的境界——蜻蜓点水,只需借着水势,轻轻一点,便可过江。可两者皆困难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