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瘦弱的身影在偏僻小经上挣扎着走着,狂风呼啸,似乎一吹就要倒下。
但她心中有一个声音不断地告诉自己,不行,我不能倒下,倒下就不能救爹娘了!我一定要找到祖母求助!
往南,继续往南走,狂风已经模糊了路的方向。
星染脖子上挂着的雪琉璃隐约闪着光,有信息来了!
看了看周边没有其他人,她便伸出食指凝神绕着雪琉璃划了一圈,晶亮的字体潜了出来:染儿,莫怕,阿福马上到。
是祖母的消息,福叔要来了!自己和爹娘有救了!她寒冷的心变得温暖起来,是继续往南走呢,还是在这里等福叔呢?继续往南吧,这样能见到他快一些,星染心里想着便加快了脚步。
地面已经被黄土盖了厚厚一层,狂风裹挟着黄土肆虐地打在星染的身上,她佝偻着身子艰难地逆风行走。突然,星染感觉脚下的土壤一松,等她醒过神来,小腿以下的部分已经陷了进去,有陷阱!她惊呼,但是已经来不及了,身子迅速地下落,星染眼疾手快,极速地用手抓住井口。
救命啊,救命!她拼命呼救。
这应该是猎人埋下的陷阱,陷阱深处一片幽黑,深不见底,甚至能感到死亡的气息涌了上来。
救命啊,救命啊,如果精力如前,她可以发力把自己救出来,但她现在筋疲力尽,已经没有力气自救。感觉生命一秒一秒的流逝掉,手上的气力越来越弱,意识也渐渐模糊。
突然,一阵马蹄声传来,是福叔到了吗,她心想。
一双大手突然握住了星染的手,手有些冰,星染抬头,对上一副棱角分明的脸,如墨的眼睛格外专注。
“你是谁?”她不认识这个人。
“救你的人。”少年话不多说,一用力将她拉了出来。星染便无力的瘫在地上,但她立马努力拍拍身上的尘土坐了起来。
“谢谢你。”星染双手作揖,“非常感谢你的救命之恩。”
叶簌看着眼前小姑娘,她虽然满身是土,但她的眼睛却大而有神,晶晶亮亮。
“举手之劳而已。你还好吗,这么冷的天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叶簌轻问,风卷起他的长袍。
“我,”星染欲言又止,前面的这个少年一身白衣,模样俊朗,刚才救了自己的命应该不是什么坏人。
“我要去一个地方,但地方很远,我还要继续走。”星染敛敛眼神,语气坚定。
“好,那你注意安全。我就先告辞。”叶簌看着眼前的这个女孩身形瘦削,但骨子里却有一种傲气。
“咕噜”一声,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宁静。
星染尴尬的想找个地方钻进去,从昨天到现在已经三餐未吃,肚子竟然不争气的响了起来。
叶簌轻叹了一下,“是不是好久没有吃东西了?”
“嗯,”她点了点头,脸红到耳朵根子。
“我这边有一些干粮和水,先分你一些。”叶簌说着,便打开了背在肩上的行李。
在包裹被打开的那一刻,星染的眼睛更亮了。
虽然这个少年说的是干粮,但是里面却也装了不少颜色各异、样式精美的点心,盛在一个半透明的盒子里,盒子上的花纹非常细腻,花鸟栩栩如生。
盒子这么精致,那点心一定很好吃,星染心里想着。
然而叶簌并没有打开装着点心的盒子,只是打开了装着干粮的布袋子。
“来,给你。”叶簌掰下来一块干粮,递给了星染。
星染顺手接过来,“谢谢。”轻咬了一口,清香可口,这干粮吃起来还不错。
“那些点心虽然好看,但是不能吃。”叶簌刚看到了她疑惑的眼神,咬了一口干粮,“那不是真的点心。”
“看点心的色彩亮丽,质感晶透,如果不是真的点心,那可是琉璃酥?”星染随口问道,猜测起来。
“你知道琉璃酥?”叶簌有些惊讶,这琉璃酥一般常人见不到,只有在宫廷宴会的时候会摆放一些,更能衬出食物的鲜美。而且象征着地位的尊贵。
“我之前听家人讲过,但是这是第一次见。”星染感叹这些琉璃酥做法精巧,父亲为宫中做的琉璃艺术品从来不会在家里看到,但是之前听父亲讲过琉璃酥,色泽华美,生动诱人。
盒子里的这些琉璃酥比刚做出来的上乘点心都要看起来鲜美十倍。
“嗯,看你年级虽小,见识倒不少啊,”叶簌又掰下一块干粮递给了小染,“来,多吃点。这样肚子不饿才能走的更远。”
星染接过干粮,眼里流露出感激之情。
两个人吃饱喝足,星染理了理杂乱的衣服,想起自己还要赶路便说,“多谢你救我,日后有机会一定报答你的恩情。
叶簌看她也不再需要自己其他的帮助,而且女孩的脸色比之前好了许多,便也收拾了下行李,放心的说:“那我们就此分别。晚上比较危险,你多注意一下安全。”
星染回答:“好,我会多注意安全的,你也是。”
“那在下告辞。”叶簌轻言一声,跨马离去。
星染点了点头,就此分别。叶簌骑马往北方而行,星染则继续逆风南行。
也不知道走了有多久,星染便看到一辆灰红色的马车跑来,掌车的马夫看到她便停了下来。
星染大叫了一声:“福叔,你终于来了!”她鼻头一酸,泪光在眼睛里打转。
“小姐,终于接到你了!来,快到马车里面坐着,外面太冷了,这几天让你受委屈了。”福总管把一个白色毛裘裹在星染身上,帮她拦着风沙,“快上车,别冻着了。”
“福叔,爹娘还在大牢,我们怎么把他们救出来?”星染急切地问。
福总管沉思了一下,”小姐,老太太让我先接你回去,现在最重要的是小姐你的安危。万一小姐你再被官府抓走,那老太太真的能急死了。”福总管耐心解释着,“小姐放心,官府那边已经打点好了,这几天少爷和夫人都不会吃太大苦头的。”
“好,那我们先回去。”星染也知道现在的处境,即使再着急担心也必须保持冷静。如果自己再被抓到确实后果不堪设想。
爹娘,你们一定要等我。我一定会救你们出来的。
外面的风沙依然很大,福总管的驾车技术非常好,马车一点也不颠簸,星染在厚厚的棉被中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墨迹山庄。
萧瑟的风仍然呼呼地刮着,夹杂着雪落了下来。依山而建的山庄,东西走向,一眼看不到尽头。青色的砖瓦,红木的门梁,低调而奢华。黑色的大门匾额上有几个和成年人一样高大的字,墨迹山庄,字由深绿色的琉璃所砌,大气磅礴。这几个字是谁写的,已经无从得知,只知道年代久远。
门外的水池已经结了厚厚的冰,偌大的院子里显的格外冷清。墨老太太坐在屋子门口,一袭紫红色棉衣,虽然已过七十但依然精神矍铄。
老太太感觉到小染的气息越来越浓,终于要到了。她紧悬着的心才安放了下来,双手合十。“感谢老天爷平安把小染送回来。”
血腥将起,自己也得把该托付的托付了,才可安心离去。
马车到达山庄门口依然疾驰,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深绿色的牌匾仿佛长了眼睛,瞬间移向两端让马车顺畅通过,之后牌匾又迅速合二为一。
转眼间马车已经到达内屋门口,老太太在门口翘首企盼。
福总管在外面轻叫一声,“小姐,我们到了。”星染应声掀开帘子。
“我的染儿啊,”老太太看着掀帘而出的星染,心疼地叫道。
“祖母,”星染出来一看到祖母,才不过几月未见,祖母好像又瘦了一圈,“祖母你怎么出来了,外面天气太冷,对身体不好。走,咱们快进去。”
星染搀着祖母走进屋子。屋里点了炉火格外温暖,刚一进屋,侍女便端上来茶点。
祖母轻抚了一下星染的额头,哀叹道,“我的孙女受苦了啊。”
“祖母,我不苦。不过爹娘现在还在大牢,他们会不会有生命危险。”星染说着眼眶便红了起来。
老太太听罢,示意让侍女退下,轻声对星染说,“染儿啊,你父母进大牢乃是天劫。江湖纷乱将起,我都不知道我们娘俩能否渡过此劫啊。”
“渡劫?”星染疑问到。
“是啊,而且不是我们这些肉身凡人可以平息的乱。你可知劫因何而起?”
“我不知道。”星染摇摇头,看祖母说的好像很严重。
“因为琉璃。”祖母把沏好的茶递给星染,“你先喝点热茶暖暖身子,祖母讲给你听。”
星染接过茶杯,淡淡的茶香扑鼻而来,星染忽然想到昨天晚上那个陌生少年给的干粮,竟有些相似的味道,“祖母,这个茶,是什么茶?喝起来还挺香的。”
“你这小嘴还挺灵的。”老太太笑了笑,“是故人送来的茶叶。”
“故人,”星染喃了一声。
“你可知我们墨家为何被称为琉璃世家?世上的人羡慕我们墨家屹立百年而不倒,他们觉得是因为我们的琉璃做的最好。但这并不是最主要的。”老太太看了一眼星染,目光转向外面漂着的雪花,“因为我们拥有四大琉璃的两种。”
“四大琉璃?祖母说的可是雪琉璃,墨琉璃,碧琉璃,以及焱琉璃。”星染一听便来了精神,原来四大琉璃并不是传说,而是真的。
“祖母,我听说雪琉璃可使人隐于无形,碧琉璃起死回生,但却未见过墨琉璃和焱琉璃,这两种琉璃有什么特殊之处呢?”小染思索着。
“焱琉璃可穿越时空。而墨琉璃,则可迷人心窍,亦正亦邪。染儿,你看这是什么?”老太太摊开掌心,一块碧绿的琉璃躺在她的掌心,晶莹的光芒流转其中。
“难道这是碧琉璃?”星染一惊,掏出脖子里带的首饰,“那祖母,我这个可是雪琉璃?”
老太太点头一笑,“染儿,你把它摘下来给我,我给你看样东西。”
星染把雪琉璃交给祖母,祖母把雪琉璃和碧琉璃放在一起,突然,两块琉璃仿佛有了生命交融在一起,白色的光芒与绿色的光芒紧紧缠绕,不一会祖母的掌心便只剩下一块圆形琉璃,白绿相间,颜色柔和。
“染儿,这就是当天去你家的官府的人要找的醉琉璃。但这只是一部分不是全部,必须要雪、墨、碧、焱四色琉璃都融合在一起,才可以成为真正的醉琉璃。”
“祖母,为什么官府的人想要醉琉璃?这个东西有什么用?”星染不解的问道,“是不是我们集齐醉琉璃交给官府就能救出爹娘?”
“染儿啊,”祖母叹了一口气,“醉琉璃相传是玉皇大帝在一次设宴时因为喝醉而丢落的一块法器,祖母也没见过真正的醉琉璃。你的这块雪琉璃和祖母的这块碧琉璃是墨家一直守护着的宝物,而它们也一直守护着墨家。至于墨琉璃和焱琉璃在何处,祖母也不得知。你爹娘宁愿被抓也没有说出雪琉璃和碧琉璃,是因为怕被存心不轨的人利用啊。我们墨家的人,是拼死也要守护好这两块琉璃的,这是我们祖宗留下来的托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