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袍男人,身旁又换了个褐色衣裳的男子,仍是古井无波,像尊佛一样站在那里,见褐衣男子看他,才淡然开口,“若不是怕那人连累与她,定不值本君出手。”
褐衣男子眼神带着忧虑,他与他相处时间还算长久,还算了解与他,自从沈宁死了,他凉薄心性更甚,很少有事能真正触动他的内心,身为魔君这几百年来,不悲不喜活的像个和尚一样。
只有那次,找到沈宁转世才从他不变的脸色当中看到一丝欣喜。
他虽心疼他活的没有人味,但更不想他会对别的人感兴趣,若他放手,沈宁怎么办。
三困虽不知为何无缘无故隐身,但现在没别的风波算是最好的结果了。
与沈岁岁待在三分春里喝茶,碧蛇远远的盘卧在床头。
它原本是要盘卧在桌子上的,还能听听她们讲话解解闷子,因着三困怕它怕的很,被放在了远处,卯足了劲去听,仍然抵不过蛇类天性聋。
想它堂堂一个山洞里的大王,辛苦修炼几千年,好不容易修得人身,现在被逼着来这里,还不能化形,好苦啊……
心中寂寞,卧着睡着了。
午饭时,怕胡广田再到处逮她,压住八卦的心,和沈岁岁在三分春吃了饭。
混沌过了一下午,等月亮高悬时,碧蛇没在床头卧着,壮壮胆走过去,再一次去拉她,“走吧,我感觉到一个超有灵气的地方。”
“三困,你工作态度有点令人发指。”
“好说,好说。”三困很谦虚。
比田派所在的山叫比田山,比田山比田而立,山四周是大片大片的农田。比田山旁侧附庸着几座小山头,三困带她去的地方是最北边的那座。
三困总觉着北边对她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她不清楚具体是什么,心里想想能吸引她的必定是好东西,让沈岁岁去那里吸纳,应该对她灵魂强大有益。
两人一路小跑往北山去越往北走三困越觉着舒服,反观沈岁岁,一脸疲惫额上布了汗,慢下脚步,“三困,怎么越走越有种要灵魂出窍的感觉?”
三困抑制住心中的高兴,打个响指,“这就对了,你在这种环境里吸纳,你的魂魄肯定会强大,不用怕被别人挤跑了。”
“万一我还没强大,直接被这里给吸出去了怎么办?”
“你这话很有道理,那咱们不往里走了,在这里练练。”捏着下巴很认真的思考沈岁岁的话,万一壮大她的魂魄不成,反被剩下的一魂给挤走,老白那里没法交差呀。
找了个月光好的地方,枕着手躺在沈岁岁旁边,炯炯有神的盯着月亮,另一只手从百宝囊里拿出一块点心塞在嘴里,咽下点心有些困,眨眨眼闭上,又眨眨眼闭上,只觉着通体舒畅彻底闭上眼陷入昏睡。
打坐吸纳的沈岁岁也倒在她旁边,睡过去。
黑袍男人怀里抱着个小孩,静默伫立在她两个前边,黑色的瞳孔里清晰倒映着她两个的身影,静默良久,“老树,你留下护着她。”
被叫到,褐色衣衫的男人从远处走过来,身边跟着个花袍男,“魔君,老树留下,小妖可否回去······”
黑袍男人睨他一眼,他立刻噤声,不动声色的往老树身后躲躲,悲伤的回忆以前,那个逆来顺受,任搓扁揉圆的小段,再看看现在一个眼神都能弄死他的魔君,暗自感叹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东。
不欺少年穷果然是真理······
老树推推他示意他先回去,他也没有什么理由留在这,化成小蛇游走了。
犹豫再三,还是开口说了不该说的话,“沈宁走前交代我,帮小段讨媳妇,如今小段成了魔君,讨媳妇这事也用不着我,若是魔君有这个心思,还望许我做这个中间人,全了我对她的心意。”
原还静默的气氛瞬时低沉的吓人,老树甚至感觉到了若有似无的杀气。小段自沈宁死后魔君的气势越来越足,越来越不容人反抗,手段越来越狠辣。
小段虽不会杀他,动手伤他的可能还是有的。凝神屏气静待小段,耳边传来一道沉冷的声音,“本君同你讲过,这个世上本君心里只有她一个,便是没成魔君断也不会娶妻。”顿了顿,又道,“你待她的好,本君都记着。”
自那日,他出手误杀她后,入魔迹象越来越严重,若不是因着她还能回来,他也不会苦苦支撑,此时不是整个仙界合力杀了他,便是入魔了的他带着魔族将整个仙界屠杀。
被孤独笼罩,抱着孩子转身离开,大姆手指轻轻摩挲怀中孩子的脸颊,嘴里轻喃,“还好……你还在······”
魔君走后没多久沈岁岁与三困就脱离了桎梏,从被控制变成了匀长而自然的睡眠。
老树平静且认真的守在一旁,时至今日,他也不清楚到底对小段对沈宁是个什么心。
沈宁舍他化身之恩,因她回归原形算是抵了,小段又因她再次舍了化身的恩,他虽欠恩与小段,心中更多想着的还是沈宁。
也许是同为树类对她惺惺相惜,也许是她平易近人好接触。
他心下困闷,思绪飘的远了----
初见她时,她还不太识事故,莽撞的不得了。
“小树,你在这多少年了?”
“胡说,你看我多粗,怎可用小树叫我,我已经在这待了一千多年了。”
“一千多年,那老树你悟性可不怎么行,我只用了三年就能化形。不过此处缘何只有你一个?”
“此处在山头,容易遭雷劈。”他一棵老树独立千年,自有老家伙的傲骨,不满她说话的态度,觉着她话里带刺,每句话都往他身上扎,讽刺的很,回话都有些阴阳怪气。
“那老树你运气不错,一千多年雷都劈不中你。不与老树多说了,我要在这山上开个住处……”顿了顿,看看四周,“……老树开在你这也行,咱们说话近些。”她倒是像缺心眼一样,什么都听不出来,兀自思索着。
“还是开在别处的好,此处雷多。”活的长了,容易想开,自顾觉着她是个缺心眼的孩子,还善意的提醒一句。
“是哦,虽说被那雷劈上一两下的我也不怕,可也不能劈坏房子,本还想着与你近些咱好说话,如此,算了,我离你远些吧。我去找找哪里是个好住处。”
说到这她自己离开了。
他一个待在山头,直念叨,:还好有雷劈,你若住这,整日与我说话,我得少活两百年。
脚旁三困翻身碰了他一下,将他思绪唤回来。低头看见三困搭在他靴子上的手,很嫌弃的将她踢开,站起坐到了沈岁岁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