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只隔了一日,赵国基便带了60两银子来找贾环,贾环见卖了这么多银子很是惊讶,忙问缘由。
赵国基道:“今个后晌,我带着三爷的几幅画去了城东的李记文房,将三爷的《鲤鱼跃龙门》拿给李掌柜看,李掌柜看了几眼还没等我出价就问我20两银子如何。我立马就应下了,谁知一位举人老爷眼尖也看上了三爷的画,问我50两卖不卖他,但我已经应下了李掌柜,就没卖给那位举人老爷。谁知那位举人老爷问我还有没有别的画,我拿出来剩下的几幅画,那位举人老爷问我:‘我全都要了,你开个价!’小人哪里做过这么大买卖,就只说了个10两,那位举人老爷当下让人称了银子给我,还一直说‘赚了!赚了!’我后面才后悔卖的价低了。”
贾环问道:“那另外30两怎么来的?先喝口茶慢慢说~”
“呼噜噜~~啊哈~”赵国基直接干了一杯茶水,接着道:“那李掌柜也仁义,见我50两没卖给那位老爷,便与我说‘小哥你为人守信,我也就不亏待你,这位老爷予你50两银子,那我也予你50两!只是日后你家主子再托你卖画可一定要来光顾小店!’说着他当下也给我称了银子,结果我还没出门那李掌柜便将那那幅画100两卖给了那举人老爷,还说‘结个善缘,祝老爷鱼跃龙门’这奸商钱也赚了名也得了,真真奸商无疑!”
贾环得了银子倒也高兴:“谁知道价还是要的低了,以后可要抬高价格了,钱不能都让奸商赚了!来大舅,这10两银子给你,辛苦你跑这趟了”说着贾环包了10两银子塞给赵国基。
赵国基忙推开,连连摆手:“使不得,使不得,给三爷跑腿是分内的事情,哪里能要三爷的银子!”这10两银子差不多能抵得上赵国基两年的月例,对他来说无疑是一笔巨款。
贾环又重重的将银子塞了回去:“让你拿着你就拿着,我不好出府做这些营生,以后要你跑腿的事情还多着呢,这钱你拿回去给舅母和表弟们扯些新料子,做几身衣裳,添置些家当,把你这身行头也换换,出门在外别掉了我的面子。你要是不要以后再有什么好差事可不找你了!“
赵国基人憨憨的笑了,忙把银子揣进怀里,又掖了掖内兜防止掉出来:“那就谢谢三爷的赏。”
事毕,贾环又拿出20两银子交给赵国基,又给了他一张印章的图样:“你再跑个腿儿,帮我采购一些好的国画纸张,颜料画笔,具体要什么我一会儿写个条子给你。再拿着这个图样去找人刻一枚印章。记得让店家都开收据,银子多退少补,就先这样,回头府里其他人问你你就说帮宝二哥跑腿,千万别走漏消息!“
“省得了,三爷”于是赵国基揣着银子出了贾府。
事后,贾环将剩下的银子交给了小吉祥,并给她交待了银子的来处,还给她补了3个月的月例银子,还给她交待以后去大厨房拿菜稍微使点银钱,改善改善伙食:“吉祥啊~千万不要让府里人知道这笔银子,尤其是我姨娘和琏二嫂,不然再也没有这么好的事了!”
吉祥欢喜的应了下来,小心的将银子收了起来。
半下午贾环换了一身干净衣裳,带了一幅前几日画的《观音送子图》,一包让赵国基在西市买的时兴的开胃点心,在吉祥的陪同下到了东院的贾琏住处。
给门外的三等仆妇了几个大钱,让她入内通报一声。须臾出来一位娇俏可人的女子,姿态婀娜行止大方,正是王熙凤的陪房丫头平儿。且说平儿为人玲珑八面,处事公允,说话温柔,从不在人前恶语相向,贾环对她的印象极好。
未等平儿开口,贾环先作一揖:“平儿姐姐好!”
“三爷安~”平儿微微福了一下,不喜不怒:“我们家奶奶午睡方醒,三爷您有什么事跟我说说就好。“
贾环挠了挠后脑勺:“倒也无他,只是近些日子读了些书,懂了点礼义孝悌,感觉以前的我混不懂事,给二哥哥二嫂嫂添了许多麻烦,今日带了点微薄礼品前来赔罪。”
平儿见贾环目光真诚,语气真切,心里对贾环平添了几分好感:“你且随我来吧,二奶奶今日心里不痛快,一会儿千万不要惹她不痛快!”
于是贾环便随平儿进了屋子。
王熙凤午睡没睡踏实,脑子倒有些昏昏沉沉,发髻随随便便用一根钗子簪住,鬓角随意的垂着,素净的脸上没有化一点妆容,微微眯着的一双丹凤眼却自流出一段风流。她慵懒的靠在炕桌旁,左手撑着桌子手指插进秀发里轻轻的揉搓着头皮,即使是平儿带着人进来了头也没抬一下。
“奶奶,环三爷来看您了~”平儿将贾环引到了王熙凤跟前。
没等王熙凤出声,贾环一揖置地:“二嫂嫂好!二嫂嫂别来无恙!”
王熙凤一抬眼:“呵~你这背时的东西,又动了什么乱子求到我跟前来了,丑话说到前头,你今天说破天也休想让我帮你!”
贾环抬头一打量,眼前的人儿体态匀称,前后凹凸有致,即使在现代社会也是相当有料,天生一股飒爽的御姐气质,不禁心里暗暗赞了一声漂亮,着实觉得惊艳。遂再一拱手:“嫂嫂误会了,环今日并未闯祸,只是日前一场大病让我想通了一些事情。”
王熙凤明眸一闪:“哦~说来听听!”
平儿给贾环让了座,上了茶水,贾环便按早先整理好的说辞娓娓道来:“病中我身困体乏,意识模糊,不能动弹不能言语,恍惚中见到一位老先生,倒也辨认不出是哪位长辈,只见他与我说:'贾环,汝虽出身于公侯之家,然为庶子,难免位卑言轻,荣宁势大,却也子孙不继,难保日后不衰落,今日吾交待几句于你,望你好自为之:
贾府历经三代,运道每况愈下,你这一辈贾宝玉含玉而生,天生贵体,如若生在帝王之家,必定承天之运,贵不可言,但生在我等勋贵之家,却是耗尽余荫,只合做个富贵郎,不可出将入相,然我荣宁二府要保住荣华富贵,仍需要有人砥砺前行,荣府未来承嗣之人是个有能耐的,却因贾宝玉光芒太盛难以出头,你多去亲近辅佐,荣府将来想必不会太难。'老先生说完我就醒过来了。”
“噗嗤——好你个环三,又不知在哪里看了戏文拿这话来哄我,不过话却是说的在理,说吧,想求我办什么事,别再拿宝玉当幌子挑拨离间。”以王熙凤的精明一下子就听出来贾环的意思,不过心里却惊觉这贾环年纪不大却想的透彻。
贾环倒也不承认扯谎,挠了挠头说道:“前阵子我姨娘说了些不该说的,惹嫂子不开心,这里我替姨娘道个歉,希望嫂子大人有大量,绕过一回”说着贾环拱手给王熙凤作了个揖,并从怀里拿出一卷画轴送了上去:“前阵子在街上巧遇一个游方和尚,非拉着我给我看相,还给了我一幅画说是与我荣府结个善缘,未曾想回去一看竟是一幅送子观音,我年纪尚小,想来想去此画与嫂嫂最有缘。”
王熙凤让平儿接过画轴,展在炕桌上,不禁惊呼一声:“呀!这可是见了真菩萨了!”
原是她未曾见过如此写实的画风,一尊白衣观世音赤脚踩着莲台,周身环绕着五彩祥云,身后大光相散发着佛光,身前一手拈花,一手托着一个安静沉睡如天使般的婴儿,菩萨眉目低垂,尽显大慈悲。
王熙凤赶忙放下画轴,起身冲画上的菩萨敬了一个佛礼,起身后到时没有理会贾环:“平儿,你找人把西屋的神龛打扫一番,你我一会儿把菩萨供上,切不可怠慢了。”
贾环见王熙凤忙于佛事,道:“二嫂你先忙着,我还有功课未做完,先回去了。”说完起身就往外走,王熙凤这才想起什么,赶忙喊住平儿:“你问问账房的人怎么还压着环三爷和赵姨娘的月例,赶紧打发人给送过去。”
平儿当然知道怎么回事,应了一声就往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