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天边传来闷闷的声音,像是极远处在打雷,声音很轻,一转头就听不到了,我和沈特向那个方向看去,黑暗的深处看不到任何东西,但我们知道,这又是一次喷发。
六道已经经过了一半,再过同样时间将又一次抵达这里,虽然有隔间可以短时间避难,但长此以往也不是办法。
隔间里没有食物,除非回去,要不然就要饿死在这里,想到这里,我得肚子就咕咕叫了叫。
沈特调侃说:“饿了就喝点黄泉水吧。”
我皱皱眉头:“要喝你自己喝去。”
高温喷泉的说法坐实后,我心里大定。喷泉毕竟是死物,不像巨蛇之流拥有生物的智商。
更进一步想,这样极端的温度差之下,不管是适合常温或是高温生物,都难以存活,也就是说,我们不用担心这片水域里有什么能够威胁到我们的生物。
既然安全,趁着高温喷泉还没有轮到这里,我要走上前去看看河里的情况,被沈特制止了。他告诉我,地底喷泉的温度虽然能消灭大多数生物毒素,但却会有硫酸之类的物理毒素存在,水质仍需要经过测试。
他把羽绒服拆开一个口子,然后取出里面白色的绒毛丢入其中,等了一段时间,发现绒毛的没有变化才松了一口气。
“羽绒服内部的绒毛是蛋白质,和人体的成分类似,用它来测试再好不过。”
这时候,锁链声又在另一头响起,看时间也快转到我们这边了。
我和沈特熟门熟路地躲到了隔间里,果然不久后水蒸气如约而至。
掌握了喷泉出现的规律,也就对它不怎么惧怕了,正应了那句老话:危险不可怕,可怕的是未知。
这时候再一次站在黄泉前,我们有充足的时间来研究这里的一切。抛开其他的因素,这里的气候堪称宜人,硕大的水体充当了天然的载热体,间歇性高温喷泉把温度和湿度带入的同时,并没有停留太久。
黄泉无毒,为了探寻出路,我们把目光放在黄泉。
我把鞋子脱下拎在手里,光脚走到水里直觉凉水舒畅,我跟惊讶,脚下并没有想象中的沙石杂物,而是光溜溜的,触手一摸,金属质感的光滑表面还雕刻有花纹,微微有震动的触感。
我想起沈特的话,看来这巨大的水面之下,确实有一台巨大的青铜机械常年不息地运作。
我边走边想,这东西一旦出世,会给世人带来怎样的震动,我无法预知。
我不由感叹,中华民族上下五千年,有多少文明湮没在了时间的长河中,又有多少精湛的技艺被世人遗忘,绝对是一个天文数字,这是人类的悲哀,也是人类的无奈。
顺着河滩一路探索,水下平整,一时也没有发现什么玄机。
沈特提醒我,喷泉旋转的速度比我们快多了,所以必须计算喷泉的时间,在喷泉到来之时及时赶回“人道”出口。
路上我跟沈特开玩笑,我们不是从奈何桥的往生通道下到这里的,而是反过来从青铜锁的通道进来,典型的反其道而行之,这叫什么?
沈特却认真地思考了好久:“有一种说法叫做走阴,意思是活着的人并没有通过死亡的正常途径进入轮回,而是以特殊的方法,以半死人的身份进入阴间做一些特定的事。”
我半开玩笑地说:“幸亏这里不是真正的阴间,要不然我们就是半死人了。”
沈特说道:“真正的走阴肯定没有我们这么简单,而是要借助一定的工具,比如过黄泉,就要乘坐叫做彼岸舟的摆渡船。如果当初的统治者重建六道真想做到尽善尽美,就不能少了这个东西。”
话音刚落,我瞧见远处的水面上有什么东西漂浮在上面,定睛一看,我惊叫道:“你看,那是不是彼岸舟?”
沈特循声望去,也惊讶地合不拢嘴:“还真是......”
原来人道的口子正好正对着奈何桥的石碑,而彼岸舟是停靠在石碑后面,致使我们一直没看见,现在走着走着到了石碑的侧面,一下就看见了。
“你继续说,走阴的人坐上彼岸舟,会怎么样?”
沈特道:“彼岸舟取自阴间大地特有的彼岸花树木所造,只有彼岸舟能不被黄泉吞没,传言登上彼岸舟,不管灵魂或是生人,都能以本来的身份到达黄泉的另一面,也就是阴间,而且不用饮下孟婆汤,保留前世的记忆。”
“那假如我们登上这个彼岸舟,会不会也同样能到达阴间?”我的声音有紧张、也有兴奋,阴间作为自古以来的传说,从来没有活着的人见过它的真面目,连它的存在也只存在传说中,而能以活人的身份一览阴间全身而退,绝对是巨大的诱惑。
“应该不行!”沈特直接浇灭了我的幻想,但是他话锋一转:“不过既然建造者设置了彼岸舟,就有他的用意,坐上去应该能到达特定的地方,而这个地方......”
“很可能就是出口!”我眼睛一亮,脱口而出。
一看时间,距离喷泉再一次抵达,已经过了一半,事不宜迟,我和沈特立马淌水过去。
水下的青铜地面有下行的趋势,但不明显,可这不是我们掉以轻心的理由,因为我担心水下有忽然下降的陡坡,而水面漆黑,我们看到深一点的地方。
所幸奈何桥石碑就在不远处,按照我们前进的速度,大约5分钟就能到达,这种紧张不用持续太久。
走得近了我们能看到,彼岸舟同样是青铜打造,这在情理之中,那个时代没有其他金属,只有青铜才不容易被时间腐蚀。
到达彼岸舟的时候,水面很浅,也只有到我膝盖上下。
对比喷泉数千年喷发积攒的水量,我和沈特都知道,黄泉不可能只有这么点深度,再往里走很可能会迎来深不见底的水下深渊,也可以见得这片水域是多么的宽广。
很难想象在如此庞大的地底空腔存在的情况下,地表岩层为何没有塌陷,这本身就是一个奇迹了。
我们踏上彼岸舟,没有意料中的水面浮沉的感觉,而是就像踏上了一块脚踏实地的岩石,接着就有机括的震动传来,我马上知道,这个彼岸舟和青铜机器是连接在一起的,与其说是舟,倒不如说是一个传送装置。
接下来会把我们传送到出口吗,我拭目以待。
我微微有些紧张,因为接下来,我们可能面对的就是此行的目标:道法真人以及他的阵法了。
平静的水面第一次有了涟漪,机括启动,四周泛起白色的泡沫,彼岸舟开始慢慢向前。
我惊讶地发现,彼岸舟并不是直线往哪个方向前进,而是顺着河滩划起了弧线。
可是这一条路就是我们走过的路,区别仅仅就是水面和岸上的区别罢了,按照这样的路径,很快就要和高热喷泉遭遇了。
我看到沈特眼里也有和我同样的迷惑,但我们不约而同没有说话,我相信统治者既然设置了是按照阴间的设计建造了这里,那么彼岸舟也是绝对安全的象征。
果不其然,接下来的一道高温喷泉在靠近彼岸舟时,居然硬生生中止了高温蒸汽的喷发,直到越过我们数十米的地方,才又喷出来。
我意识到,喷泉的阀门一定和彼岸舟的机括联动在一起,在彼岸舟附近,阀门就会自动关闭,以保护踏上彼岸舟上的人。
这个设计相当精巧,当初很可能是统治者为了方便自己行动而设计,没想到便宜了我们。
舟行越来越快,不久以后四周的景物就变了飞驰的虚影,水花四溅,我们需要紧紧抓住青铜把手,才能不至于坠下水面。在这样的高速下,我们很快见到了与我们相邻的青铜锁通道,我细细观察,那里壁画变成了猪羊趴伏在地上的模样,猪羊的旁边,雕刻着几条水波样的纹路,那代表流淌的鲜血。
“这就是畜生道了。”沈特沉闷地声音夹杂在呼啸的气流中,不是很真切。
一路上我们陆续看到了其余五道的壁画,当最后一道“天人道”过去以后,我感到彼岸舟的速度减缓,我有些明白了统治者的用意,彼岸舟似乎在带我们观光世间六道,告诉我们除人道和天人道以外,其余六道的残忍与不堪。
我以为接下来就会彼岸舟一定会带我们前往正确的路,没想到彼岸舟速度再次提升,居然是顺着老路重新带我们“观光”了。
当第二圈走完后,趁着短暂的慢速时间,我大声问道:“不对劲啊,不是说彼岸舟会带我们离开这里吗?怎么一圈一圈走着没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