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手里带着暗绿色斑迹的玉米面饼子,孟一咬了咬牙。
用力把它塞进嘴里,不顾舌头上传来的阵阵恶心感,狼吞虎咽将它快速咽下。
没办法,这是四天里,唯一在垃圾堆翻找到的食物。
哪怕明知吃下发霉的食物会让自己拉好几天肚子,但为了不让自己饿死,孟一只能这样。
只有自己知道,如果再不吃东西,自己绝对熬不过这个夜晚。
第二天的街上只会增加一具冰冷僵硬的尸体。
看着眼前这再也翻不到任何食物的垃圾堆,孟一摸着依然咕噜噜叫的肚子。
苦涩的摇了摇头,望着旁边那些车水马龙,靓丽堂皇的商铺,一个恒生许久的想法,再一次浮现在他心里。
啪…
用力拍了自己脑袋一下。
孟一啊孟一,你好歹也是认识几个大字的人,勉强也算是半个书生了,怎可总是惦记那些偷鸡摸狗之事?
紧了紧身上破旧的衣服,感受着如刀般的寒风对皮肤的刮痛,带着催命的饥饿感,转身走向漆黑的胡同。
风,更大了。
孟一知道,他要尽快再弄一些食物,若是速度慢了,食物都会被其他像他这样的人抢去。
李国,因为常年与临近的子午国交战,导致像孟一这样靠着乞讨而活的少年不计其数,至于其交战的原因,无人知晓。
孟一,今年十岁,自幼便不知自己的父母是谁,他只知道,从记事开始,自己便一直被一个拾荒的老者所收养。
老者姓孟,至于名字,孟一从未听他说过,因为他只会写一个一字,所以给他起了个名,便叫孟一。
爷孙俩靠着乞讨和捡垃圾为生。
但这年头,兵荒马乱,人人自危,自身都难保,说不定哪天便死在街头了。
所以大部分时间是讨不到吃食的,只能靠翻垃圾堆弄些食物。
而这些食物大多数不是发了霉便是馊了的。
可即便这样,爷孙俩也从未吃过一顿饱饭。
半个月前,孟爷爷因为年迈,身体扛不住病魔的折磨,自此,也撒手人寰的去了。
用他们爷俩的话来说,这是上阎王爷那享清福去了。
在郊外找了个地方好生安葬了他。
年仅十岁的孟一知道,以后就只能靠自己了。
看着眼前的坟包,泪水划过满是干腌的脸庞。
他很害怕,也有些茫然,哪怕这几年见惯了死人,可当轮到自己唯一的亲人时,心里还是害怕个不停。
他更害怕一件事,爷爷死了,是自己埋葬的,若有一天自己饿死了,会有人埋葬自己么?
没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孟一心里狠狠的默念,自己一定要活下去,因为他见过郊外那些无人埋葬的尸体,最终都成了野兽的食物,而他不想成为野兽的食物…
……
一阵若有若无的谩骂声,将熟睡中的孟一吵了起来,一向纯朴腼腆的他也不由得生起气来,本就因为饥饿睡不着的他,好不容易睡着了,就这样又被人吵醒了。
哪个杀千刀的,三更半夜,谁啊,不好好睡觉,跑到这又黑又臭的胡同来吵架,嘴里嘟嘟囔了一阵,拖着疲惫弱小的身体,向着争吵的方向摸了过去…
孟一不知道的是,就因为他今夜的这个动作,成为了他这一生最重要的转折点。
让他接触到了,曾靠着乞讨,捡垃圾为生的自己,永远都不可能接触到的世界。
……
李浩,你倒是小点声,这大半夜的要是被敌人听到了,就凭你我这微薄的修为,小心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别忘了师傅交给我们的任务,若是完不成,回去交不了差,够咱兄弟俩喝一壶的。
那被叫做李浩的少年,似是想起了什么,身体忍不住地打了个冷颤。
他可是听师门的师兄师姐们说过,但凡完不成任务回到师门的人,没有一个是有好下场的。
那惩罚根本不是自己二人修为所能承受的。
小心翼翼向着四周瞅了瞅,见没有什么其他动静,这才小声道:“白师兄,你别生气,我这不也是着急么。
你看,咱们从师门出来,这都过去一个月了,到现在也还没找到,要知道,师傅可只给了我们两个月时间。
以咱们的脚力,光回去的路程就要十日,这要是完不成任务,今年分配不到修炼资源事小,那任务失败所受到的刑罚…会死人的啊。”
闭嘴,这还用你说,白师兄一脸不耐得冲他低喝了一声,自己又何尝不知道这些。
本就心情不爽,听了李浩的抱怨后,整张脸更是阴沉下来。
他曾想过,若实在是完不成任务,干脆跑了得了,随之又想到了当初进入门派时,每个人所上交的血印…
整个人又萎糜了下来,他和李浩可不同,李浩是刚入门不久的新人,而他已经进入门派整整五年。
更是曾亲眼目睹过,没有完成任务和背叛师门所承受的刑法,那情景至今沥沥在目。
在自己看来,那是一种凌迟,比死亡更可怕,自己实在没有勇气去面对那些。
想到这里,白师兄皱着眉头看着李浩,你确定师傅给你的位标没有弄错?
千真万确啊师兄,你看这木引,明确指向的方位就是这里。
李浩急忙回道,说着还从腰间拿出一块黑绿色的牌子。
只见这牌子上有一个白点,白点成一个圆圈形的印记,说来也奇怪,这木牌向前走一步便化成一个箭头,而向后退一步又指向前,唯独站在此处便成了一个圆圈,想来这便是二人所在师门寻找某些东西定位用的木引了。
被叫做白师兄之人看了眼木引,眉头皱的更深了,再次疑惑的看了看四周,又抬头看了看天上,就这样两人大眼瞪小眼在这瞅了一柱香的功夫…
这该死的到底怎么回事,莫不成师傅那老鬼弄错了不成。
这四周除了垃圾就是破烂麻袋,哪有师傅说的什么异物。
想到自己和李浩二人在此徘徊多日,所有地方都翻遍了,就差将此地掘地三尺了,但就是没有找到临行前师傅所说的异物。
……
白磷、李浩,你二人一刻钟内迅速来见为师,正在山洞中打坐的白李二人,听到耳中的传音,立刻从打坐中惊醒,迅速整理了下衣衫,向着山谷内的一个方向飞奔而去。
……
看着眼前不断掐指捏算的中年男子,白李二人彼此对视了一眼,不敢怠慢,连忙躬身抱拳道:“师傅”。
就在这时,只见盘膝坐在石床上的中年男子,双眼猛然睁开,紧接着,一口鲜血便喷了出去。
白李二人大惊失色,正要上前,那中年男子挥了挥手,擦了擦嘴角的鲜血道:“不必惊慌,为师无碍,说完又沉重地喘了几口粗气,平稳了少许后,才看向二人。”
这次为师唤你二人,有一个极为重要的任务交给你们。
脸色慎重的看了看周围,似是想起了什么,单手掐了一个奇怪的印决,轻声道:“开”。
随着“开”字出口,周围立刻慢慢升起一层类似光幕的东西。
白李二人满是羡慕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他们知道,这层光叫做禁制,是专门屏蔽一些声音用的。
打坐修炼的时候,能够防止被干扰。
在门派中,只有长老级,才有资格拥有这样的禁制。
咳…
为师推算月余,此次更是付出极大代价,终于算出一道奇异之感。
这感觉显示,在那李国边境的一处小镇,出现一异物,此物不知为何物,但明明中有一种感应,若得此物,对本派将有重大影响,你二人即刻启程,给你们两月时间,务必将此物带为师回来。
见二人欲言又止的样子,中年男子摇了摇头。
为师知你二人心中所想,这么重要的任务为何交给你二人,为何不交给门中的高手。
唉…
不是不交,而是不能。
最近,你们应该听同门说过,有一些来历不详的神秘人,在门派附近似乎搜寻着什么。
掌门更是到谷外找那些人讨教了一番,可自三日前归来后,便闭关不出。
想来事情没那么简单。
谷中长老以及核心弟子的目标实在太大。
你二人此次便以历练为由,到谷外去寻找,这一路千万小心,莫要被人发现,切不可与陌生人交谈,希望为师担心的事不会发生。
李浩,日前任务用的木引还未归还,为师已将新的位置刻印了进去,拿着它,随你白师兄速去速回,说完挥了挥手。
去吧。
他们不知道的是,在二人之师算出神秘之物位置吐血的那一刻,正是远在李国境内,那养育孟一的老者被病魔缠身的时候。
……
回想起这一切。
尤其是师傅那一脸凝重的态度,白磷紧紧的纂了纂拳头。
虽然心中万分不甘,可他知道,他与李浩二人此次的任务,很有可能要彻底失败了。
虽然还有一些时日,可这附近的的确确都被二人翻遍了。
即便继续翻找恐怕也找不到什么。
……
谁,谁在那…
就在二人思考如何面对接下来的事情时,一道轻微的石子声传了过来。
……
糟了,孟一此时心中狂跳,白师兄与李浩二人的对话,他一字不差的都听到了。
虽然他只有十岁,但从小讨饭到大,接触的都是非孩童的经历,自然心思极为成熟。
门派?刑法?修为?这都是什么?
从他记事起就从未听别人说起过,甚至他敢肯定,即使是那些镇里的说书人、商贾与权贵也从未听过。
此刻弱冠的他,感觉自己好像不小心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孟一啊孟一,你说你,大半夜不好好睡觉,乱跑什么,被吵醒就吵醒,重新睡下便是。
现在到好,这下恐怕小命要不保了。
从刚才听到的对话中,孟一知道,他们那个叫什么门派的地方,里面的人命如草芥般,一点都不值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