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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夜深风竹敲秋韵,万叶千声皆是恨,滴滴答答,窗外似乎在下雨,雨点敲打着窗户的声音使得周围更静了,屋中泛起潮气,混合着泥土和雨水的气息包裹着我,我似乎又回到了四月的万象寺。

我看着那个白衣束发的美人举着一把红纸伞无心的走着,她的眉目间泛着一种别样的思绪,那美人肤如凝脂、美目盼兮,烟雨之中一身白衣,如山间精魅。我想那正是我最好看的时候。

前方已经出现了阶蹬,可是“我”依然毫无反应的无心走着,我看着前方那熟悉的背影,那背影器宇轩昂,蓝衣黑发风韵无双。我突然涌出一种不好的预感。我向着“我”喊:不要过去,不要过去,不要见到那个背影,不要遇到他!可是“我”却像听不到一样继续往前走,反而那个背影听到了我的声音,他向我转过身,目如朗星唇若涂脂,长身玉立风度翩翩,果然风流倜傥一代人物。可是他凤眼半眯,杀机无限,他拉起弓架起箭,气势如虹,一箭向我射来势不可挡。

“啊!”我睁开眼,发现我躺在一间很暗的屋子里,外面下着雨,风吹的窗子吱吱作响,原来是一场梦。

头剧烈的疼着,脑中有什么东西轰然打开,往事一幕幕涌进我的大脑,包括一些我知道的和我不知道的。

原来,我有名字有亲人,我不是没人疼没人爱的酒酒,我叫段允儿,是住在千景山庄的南唐长公主。

一个人端着一盘东西进了屋子,走近我的床边打开了一个盒子,瞬间房间亮了起来。

我有些吃惊的看着那个盒子里十来个深海夜明珠,这东西可是至宝,十几个夜明珠像糖球一样被装到一个盒子里的更是少见。借着光亮,我环顾了一下房间,房间的装扮及其的朴实,没有琉璃没有金砖,只是木头和泥土。

再看进来的人,此人白须白眉,年纪似乎已经过百,可是此人红光满面行动自如,举手投足之间有一种与世隔绝的仙气。他的眼睛亮的很,盯着我看了一会说“丫头,醒啦?觉得胸口怎么样啊?”

被他这样一问我才发现,我的胸口裹着厚厚的白布,全身也没有任何知觉,连动一动手指都困难。我一眼瞟到老头端进来的东西吓了我一跳,那是一个盘子上面放满了剪刀、各种形状的刀子,居然还有两把锯和一把钳子。

这难道是要分尸么?可是转念一想我现在完全是任人鱼肉的状态,若是想分尸也不需要救我这么麻烦。

老头看着我的目光从惊慌到镇定,露出一丝赞许,他边将夜明珠塞进一个网兜里边说“丫头呀,你也算是命大,那一箭再偏一点就穿了你的心脏,连神仙都救不活喽,还好你遇到了老头子我,也算是你的福气。”

“你这命算是救回来了,可头上的伤却是个大问题,有血块和寒气郁结,我先施了几针,可能你会觉得头中很痛,忍忍吧”他将装好夜明珠的网兜挂到我的头上,从袖子里拿出一串手链问我:“琪丫头和你什么关系啊?”

那是一条带着九个环的复古手链,那手链做的很精致,环上花纹细腻,一环搭着一环,一丝嵌一环,像一个轮回,无休无止。

我看着那手链是熟悉的很,这手链打我记事起就一直戴在我的左手上,它很特别是由九个细环和三条天蚕丝组成的,没有结扣和链接锁,我曾经耗费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研究怎么样把它打开,可是没有任何进展,母后却能很神奇的动动九个环把手链解开,可每次却又再把手链戴在了我的左手上。

我曾求母后教我如何解开它,母后却说我还小,等长大了再教我。

我看着老头手里的手链,他是谁?他是如何打开的?想了半天才想起老头口中的琪丫头,哦,是我那已经是两个孩子娘的母后的小字。

“是我娘”我回答,一边琢磨着他和我们家是什么关系。

老头似乎看出了我的想法道:“这九环锁魂镯是我们千景门的师传圣物,只传门主,是门主的标识,非千景门的门主不会打开。我记得在三十年前,清风小子收了琪丫头,这丫头机灵是机灵可总是上串下跳还满嘴冒胡话,当年可是给我闯了不少的祸……。”

老头的目光有些游离,勾起的嘴角好像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过了一会,他的眼睛重新看向我说:“你竟能在此时碰到我,也是你我有缘。你的眼睛很像你娘,老头我救人的代价很高的,可是你既然算是我的重徒孙,就是一家人,老头自然会尽全力。”

我万分惊讶:“师祖?您是师祖?”

老头摸摸我的头道:“一眨眼,琪丫头都有了小娃娃了,长得是水灵灵的”又叹了口气摇摇头看着我道:“可是丫头,你胸口的箭伤虽然难治但是难不倒老头我,可你身体里的寒水毒和头里的血淤块才是要命的根本,这不是最近生出的毛病,血淤块应该是你儿时的毛病,可这寒水毒是书上奇毒,看你这情况最有可能的是从娘胎里就被下了毒导致的,你能活到这么大已是不易,想来清风小子是花了大力气调养你的身子,才将这寒水毒压制下来。可这毛病最是难治,不是老头咒你,你要是没遇到老头我三个月后就是你的忌日。”

老头看我神情黯然,继续道:“这若要医治是十分的麻烦,老头也不和你细说怕吓到你,但是清除脑袋里的一些东西是必须的,恐怕你有一些记忆是要没有了。”

“一些记忆?我将不记得我是谁?”

老头摆手道:“没那么严重,老头我也不确定你会丢失多少记忆,要是医治的一切顺利,也不会影响太多,最有可能影响的就是最近的记忆”

我看着窗外的细雨叹息道“师祖,有段记忆我想忘极了,您若是能帮我忘了,徒孙感激不尽。”

师祖喂我喝下一碗汤药,“小丫头,你才多大年纪,人生世事无常,老头我虽不知你遇了什么,但看你这么哀伤想来也不过是那几样事情,想开些,在这世上,没什么要跟自己的命过不去”。

在点我的昏穴前他又说“小丫头,琪丫头还是极好的,我看你这心性也是随了她,看你身上这寒水毒,想来她在怀孕的时候遭了不少的罪,我千景门自创设起,就极是护短,我听说她是嫁去了南唐皇家,皇家之事一向波诡复杂,但她自始自终是千景门的人,若想做什么不必顾及太多,若是受了委屈想讨上一讨,我千景门会在她身后,这席话也适用在你身上。还有,你告诉清风小子就说是我说的,以后少罚她吧。”

我感受着眼皮的沉重,意识跌入深深的黑暗。眼前光影陆离的闪现着我与上官亦风相遇的点点滴滴,又渐渐暗淡,直至消散不见。一滴泪从眼角划过,落入鬓发。

当恨意滔天弥漫的时候,其实那也是一种爱。

上官亦风,我累极了,不想爱你,也不想恨你,更不想记住你。就像沙土一样,让它们都散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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