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知恒的小院儿里,春光明媚,一圈的迎春花抽了枝,绽了几朵花儿,一畦子韭菜、一畦子小葱都一改冬日的垂头丧气,挺直了腰板儿青翠翠水当当。
点翠舀了一瓢水与这两畦子小菜浇上,忍不住“嘻嘻”又是一声笑,再浇一瓢又忍不住笑两声,最后索性放下水瓢,扶腰哈哈大笑起来。
笑声清脆如那娇嫩清爽的小葱,袁知恒在老柿树下读书撰文,听到她这般开心的笑,不禁也摇了摇头轻笑起来。
一点小计谋得逞,竟叫她高兴至此,果然是个小丫头。
这件事她做的很好,可以说是一石三鸟,与她养父钱老四家,她未将其与花寡/妇的奸情告知养母,此事就想悬在钱老四头上的一把刀;与花寡/妇那里她紧握住了她的把柄,不怕她还欺压她,若是她还在酒馆里做工花寡/妇也绝不敢欺压与她了,只不过那酒馆被花寡/妇弄得乌烟瘴气她也不愿再待,并且她有自己的打算,那就是割舍不下的头面手艺;最后是养母钱老四家的,她又目睹了她与人通风报信的秘密,这事让其不得不心存顾忌。
“谢谢老师帮我,”点翠眸光在日光下斑驳灵动似琉璃。
要说袁知恒在这件事里,亦是起到关键作用的。那两次去吃酒,也是在计划之中,后来查到假酒的出处,地保裤腰里的红肚兜、风流少年家中严厉的老母、老汉临死之前的去向……这些人这些隐秘的事亦都是袁知恒费了些心思的。
看着点翠感激的神色,袁知恒也不知该与她一同庆祝,还是提醒她日后还需警惕,花寡/妇的事是了了,但她养父母那边,并不是眼下这般的乐观。
是以袁知恒并没有与之分享这胜利的喜悦,而是皱眉沉声给她讲了几个权谋害人的典故。只是点翠沉浸在计谋初得逞的成就中,对这些确是第一次没听进去。
上一次点翠略略在两个“表舅”面前说了句话,就破了这两门她不愿的亲事,这次更是使计使养父养母对她有所顾忌,又脱离了花寡/妇,这让她心中生出巨大的欢喜和自信。
“人这一辈子很长,却是不能靠着计谋过一辈子……”袁知恒皱眉还想劝,况且他本就不喜那些耍阴谋诡计的。
“老师,你写字儿吧,我去李银匠家了,”点翠不耐打断他的话,他与自己不同,他自小在世家长大,而自己的活了两世都低到尘埃里,甭管用什么法子,只要对现状有所改变,让自个儿双手有握,她便心中不再那样害怕,她便觉心中是有底气的。
就像这次再去李银匠家,她也定要重新获得大伙儿的认可。
点翠脚步不停想着东头去,道儿上遇到了李银匠的儿子李青山。
李青山一见点翠,喜形于色,上去抓点翠的袖子:“点翠妹妹肯回来?我这就去跟爹说去。”
点翠赶紧拦住,并不动声色甩开他的手,认真一福,道:“小掌柜若是真想让我回去,便不可再私下与我见面了。”上次她辞工李银匠虽说言语上有挽留,但并未做到实处,其实大伙儿都知道依着钱老四家的性子,只要肯多给一个子儿,她也就让点翠留在银匠那里了。
至于李银匠为何不肯,点翠回去想了想,明明自个儿的手艺算是这批学徒中的翘楚了,他和两位师傅对自己也颇为重用,那么他不肯,便是因着李青山的心思了。依着钱老四两口子的名声,她又是养女,估计方圆几里的好人家都不会愿意的,人情上面她毕竟有着前世的经验,心中也是有自知之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