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曼姐，时间到了。”也是一个小粉丝，来叫姜曼去后台候场。
“无论发生什么，都别紧张，我就在台下，第一排。”沈知意拍了拍姜曼的手，和其他人走了，去了第一排。
幸好早在之前黎漾婕就预留了好多票，这时候他们才能顺利进场，沈知意和林遇安进后台都是报了黎漾婕的名字才进来的。
天色已经开始有些暗了，他们坐在第一排，台上的升降机升了起来，聚光灯打在那人的身上，升降机停在那里，QJ向前走去。
“今天没有主持人，只有我和你们。”QJ笑了笑，笑的不可一世，“所以，今天算是我们之间的一个party吧！好不好？”
他向前走几步，把话筒举向台下，笑得肆意，他听见他的粉丝大喊：好！！！
他连续唱了很多首歌，每首歌都会有之前被选中的粉丝来跟他上台合唱，姜曼排在最后一个，是和他压轴出场。
第四首歌尾奏停止，他慢慢地在台上走，声音轻轻地说：
“感谢大家今天的前来，也感谢你们喜欢我，喜欢我这么多年。”他握紧话筒，眼角带笑，看着为他前来的这一群粉丝。
沈知意突然想起了什么，有些害怕他接下来说出来的话。
“我记得很多年前，你们中有些人都还是学生，一转眼你们已经开始工作，为人妻，为人母。”他又笑了笑，浅浅的，好像收起了一身痞气。
“我也想拥有一份安定的生活了。”
“这是我最后一场演唱会，从此我将退出娱乐圈。”他说的毫不犹豫，好像早就已经做好了决定。
台下一瞬间安静了，他好像看到了有人在抹眼泪，然后台下又突然沸腾起来，嘴里喊着一句：三生有幸，江湖再见。
这是QJ最开始在一个平台第一次唱歌时说的话，当时还没什么名气，只有一群小粉丝，他说：三生有幸，江湖再见。
三生有幸遇见你们，还希望能再次遇见你们。
沈知意的身子颤了一下，想去后台找姜曼，旁边的林遇安握住了沈知意的手，示意她留下。
沈知意也知道她坐在第一排贸然去后台不太好，眼睛紧紧地盯着台上的人。
她想起姜曼刚喜欢上台上的人时，姜曼才会变得像个普通的小姑娘一样，会说我太喜欢他了，会因为自己和他年龄差的太多而沮丧，会一遍遍听那个人的歌。
会眼睛闪着光地对沈知意说：“我真好喜欢他啊。”
QJ又拿起话筒，音乐响起，沈知意不知道姜曼现在到底是什么状态，抓紧了裙摆。
姜曼在听到那句话的时候，差点腿软摔倒，但她片刻后又恢复了冷静，耳边是沈知意以前追星的时候说过的一句话：他在这个圈子一刻，我就为他冲锋陷阵，他若是不在了，我就在背后默默祝福他，祝福他有更好的生活，即使我看不到他，我也会永远祝福他。
“时光是琥珀泪一滴滴被反锁
情书再不朽也磨成沙漏
青春的上游白云飞走苍狗与海鸥
闪过的念头潺潺的溜走。”
还是姜曼所熟悉的喜欢的低沉的声音，不过他这次选了一首抒情的歌，他很少唱抒情的歌，这首歌是他刚开始进入这个圈子里唱过的。
也算是有始有终。
她穿了一条香槟色的裙子，坚定地走向台上的人，一步一步，她希望时间就定格在这一刻，她站在了自己喜欢了很多年的人的身边，她看着他，唱出自己的歌词。
“慢动作缱绻胶卷
重播默片定格一瞬间
我们在告别的演唱会
说好不再见。”
她几乎是强忍着把最后一句唱了出来，说好不再见，却还是要说再见了。
她想起自己喜欢他的第一年，她什么都不懂，就连被他随机选中的那一天，还问了他好多很笨的问题。
她脸皮薄，心里又有些自卑，都不敢跟他说话，怕他不喜欢。
每次他发什么歌了，她才会毫无形象地在下面说啊啊啊好好听啊。
在他面前又一副拘谨的样子，哪怕是在几百人的粉丝群里，她也只做一名普通的粉丝。
QJ牵起了姜曼的手，姜曼有一时间的愣神，又听到QJ在头顶唱道：
“你写给我我的第一首歌
你和我十指紧扣默写前奏
可是那然后呢
还好我有我这一首情歌
轻轻的轻轻哼着哭着笑着
我的天长地久。”
……
这首歌把所有的粉丝都唱哭了，沈知意看着台上的姜曼，也在台下默默地抹眼泪。
她太怕姜曼一瞬间崩溃了，可是她忘了，姜曼一直很冷静，很能克制自己的情绪。
歌曲的最后，QJ对大家鞠了个躬，“三生有幸，江湖再见。”他对台下的粉丝们挥了挥手，然后抱了抱身边的姜曼，在她耳边轻轻地说了句话。
姜曼愣了愣神，哭的更凶了。
QJ站在升降机上，继续跟大家告别，唱了句：“舍不得，短短副歌，心还热着，也该告一段落。”
聚光灯熄灭，姜曼走向了后台，在化妆间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脑海里都是五年来QJ的一帧帧画面。
有他唱歌的时候，他直播的时候，他发的照片，他发的视频。
心里突然变得有些空了，她攥紧胸前的衣服，在空无一人的化妆间哭了起来，她真的要跟她的青春道别了。
沈知意去化妆间找姜曼，在门外看到了QJ，QJ没有进去，只是在看到沈知意后对她点了点头离开了。
沈知意开门的一刹那，姜曼眼含泪光，笑着也走了出来，看向沈知意，对她说：“我长大了。”
沈知意听到姜曼说，她一向觉得自己足够了解姜曼，但是她突然不知道姜曼这句话针对的是五年前还是现在。
是五年前对QJ那句你还太小耿耿于怀，还是现在长大了准备放下了。
沈知意默不作声，拉住姜曼的手两个人一起走，无论是哪一种，都是一种致命地疼。
“你们先走吧，我陪她待一会。”沈知意对在体育场外等着的林遇安他们说，“漾漾，早点休息，明天我们再聚。”
沈知意自从见到陆景川就没有跟他说一句话：“陆总，你把漾漾送回家吧。”
“林医生，很感谢你今天陪我过来，你的假期几乎都用来陪我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许学长，也谢谢你照顾了这么长时间的小曼，你也回去吧。”
沈知意准备拉着姜曼走，被林遇安拦住了，“我跟你一起。”
沈知意没什么说话的念头，点了点头，带着姜曼上了林遇安的车，其他人都纷纷回了家。
“他今天，在我耳边说了一句话。”姜曼在黑夜的笼罩下，缓缓开口，“他说，你的声音很好听，你长大了。”
“我才知道原来他还记得我。”
姜曼那年十七岁，那年发生了很多事，浑浑噩噩地，她已经记不清许多事了，但只有那个上午的日光，她永远记得。
“我声音没那么甜我怕你不喜欢。”
这是她那天对QJ说的。
“你还太小了，我喜欢成熟一些的。”
这是QJ那天对她说的。
她原本以为他只不过是那么多普普通通的粉丝中一个罢了，她不过偶尔画几幅他的肖像画，不过偶尔点赞评论下他的微博和视频。
他终于去寻找那份安稳的生活了，她终于要告别自己的青春了。
“五年前他就跟我说过想要一份稳定的生活了，如今可以如愿了。”
她就默默地靠在沈知意肩上睡着了，哭湿了沈知意的衣服，沈知意觉得脸上有些凉，才发觉自己也流了眼泪，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好像那个时候，自己也像姜曼这样。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下雨了，夏季本就多雨，沈知意看着雨幕中来往的车辆，只觉得心里烦乱。
沈知意喜欢的演员中，也有一个退圈了的，她想起那个时候，她才十六岁，她也会舍不得，但舍不得也没用，终究是要离开的。
黎漾婕坐在车上，一声不发，入场的时候，陆景川就让助理离开了，现在是自己在开车。
“你怎么了？”陆景川的声音打破了车里的寂静。
“没怎么啊。”黎漾婕觉得陆景川这话问的莫名其妙，“觉得自己的好苗子没被自己挖过来就退圈了可惜？”
黎漾婕当初是想把QJ挖过来来的，有一方面是因为姜曼，另一方面就是觉得这个人的确底子很好。
黎漾婕没应声，闭着双眼，眼泪在外面照射过来的霓虹灯下闪闪发光，出现在眼前的不是城市的夜景，是她的八年青春。
有最初时在人群中看到的闪着光的陆景川，有自己挑灯夜战的夜晚，有自己苦练各种技能的时刻，有成人礼时陆景川对她的祝福，有大二元旦晚会时，陆景川和她的四手联弹，有一起合作时喝的一杯杯酒。
她也应该寻找一份安稳的生活了，她也累了。
的确应该告一段落了。
“前面再拐个弯就是她家了。”沈知意用手指着，“我想把她带回到我家，可她会不舒服。”
姜曼没有安全感，她一直都知道。
“我已经给我妈妈发过微信了，今天住在她家。”沈知意调整了呼吸，“林医生，真的谢谢你。”
林遇安没说话，他不了解沈知意的过去，等到他停了车，才缓缓说了一句，“不客气。”
姜曼的弟弟早就出来等着沈知意他们了，沈知意提前给他发了消息，他抱起自己的姐姐。
“知意姐，我把我姐先带回去了，你早点过来。”姜寒抱着姜曼走上台阶，进了家门。
路灯把两个人的身影拉长，林遇安看着沈知意，这一路上沈知意实在是太安静了，偶尔会有抽泣声，分不清是沈知意的还是姜曼的。
“时光走散故人，或多或少。”
林遇安轻声说，把手中的衣服递给沈知意。
沈知意点点头，只说：“我知道，我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她转过身，眼泪不听话地流了下来，不去看林遇安，摆了摆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