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也没想过会是这么一个结果!
前一刻,陆谨南召开记者招待会澄清陆氏未参与过任何帮派之争,下一秒,他却得知自己的父亲竟是幕后主谋。
这多么可笑。
思前想后,为什么他在入夜域的股份,却无故被剔除?为什么父亲对他和孟雪的事,表现的异常冷静?
所有疑惑,在得知某个真相时,全迎刃而解。
“原来是这样啊!”陆家桓笑了笑,
“家桓!”陆邵远哑了声,在那刻,他预示到他将会失去什么?!名利?欲.望?不,是他好不容易才找回的父子之情,可陆家桓听到了一切,他都无法反驳,眼看着他转身离去,陆邵远连挽留的话,也无从说起。
宽拓的快速通道上,保时捷飞驰而过,敞开的天窗,倒灌的风,吹进了车里,也吹着陆家桓心口疼。
他来到那家清吧,汪烁接到他的电话便赶来了,见他一脸愁云,扔给了他颗糖:“人生苦短,还是吃颗糖吧。”
陆家桓接了住,那是一颗包裹着漂亮糖衣的水晶糖,他拆了开,在吧台的灯下,晶莹透彻,他含在了嘴里,那馨香的甜味,在舌尖蔓延开了,可他鼻尖一酸,任凭他怎么猜测,也无法料到自己的父亲是最大的主谋。
‘夜域’!
享誉南江最奢华的花场,就想他含在嘴里的一颗糖,外表光鲜亮丽,可那其中,到底隐藏了多少秘密,那是个充满暴力和血腥的黑色森林,他更不愿去回忆七月那可怜的样子。
她用渺小的力量去抵抗命运的洪流,哪怕伤的体无完肤,也要把这事闹大,只有人的生命,才能引起大众的注目,如同于,飞蛾扑火般的壮烈,或许,从一开始,她就抱着同归于尽的念头,把罪魁祸首绳之以法。
“怎么了?”汪烁疑惑:“你脸色不好!”他肯定说,
可陆家桓要了瓶威士忌,汪烁见了,连忙拦下:“小祖宗,你不是戒酒了吗?”
陆家桓并不以为然,一鼓作气喝了下,冰冷的液体,囫囵的溢了出,汪烁抢了他手里的瓶子,可浓烈的酒精,直冲上他大脑,麻痹了他的神经:“汪烁,如果可以,我宁愿这辈子都停留在三年前。”那是他最快乐的日子,可是,现实与真相,永远残忍的让人窒息。
他如何抉择?!
那个人是他父亲,难道要他大义灭亲,还七月所谓的公平?!
他根本做不到,可是,为陆邵远饱满,他无法承受良心的谴责!
“我知道,我知道,你根本忘不了那个女人,早在三年前你就放不下,何必逞强?!”
“不,那个时候,至少还有她,我才不是一个人。”他喃道,那种孤军作战的滋味,汪烁不懂,也不可能明白:“我知道,自我接手陆氏的业务开始,我与陆氏就无法割离,一荣俱荣,一毁俱毁;我知道,也无法与这样的宿命抗衡。小叔说的没错,家族的荣耀给了我金钱、地位,我就要承受常人所无法忍受的痛苦。”他笑着,但汪烁听着云里雾里。
“家桓,你今天是怎么了?”
陆家桓从他手里重新夺过酒瓶,又囫囵喝了一口:“你听我说就好。”他知道,没人会明白。不,她一定能懂他。她曾将他的寂寞,剖析的一清二楚。他缓缓闭上了眼,已觉天旋地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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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影赶到咖啡馆与陆邵远碰面。
男人神色有些踌躇,她在他对面坐了下:“怎么了?”
“我的事怕是包不住了。”
疏影一怔,
“家桓知道了一切。”
“他知道了什么?”
“夜域!”陆邵远道,疏影便心神领会:“画的事呢?”
“我想他应该推断出了。”
“如果他知道画的事是我和你策划,他会不会和陆谨南联手?”
“小影,我策划了这么多年,今天看到家桓转身那刻,我才发现什么是最珍贵的,在我和家桓和好的这段日子里,我这辈子都没这么轻松过。”陆邵远抬首:“我是不是老了?”
“东窗事发后悔罢了。”疏影无奈的笑了笑:“人总是在失去之后才明白什么最重要,你现在该好好想想怎么稳住陆家桓,以免他和陆谨南联手,到那时我和你都是腹背受敌。”
疏影所说,正是他所想。
如果家桓将这事抖给陆谨南,他们之间将会捅破‘暗斗’,摆在明面上,后果不堪设想。
陆邵远陷入一阵沉思之中。
疏影的铃声响个不停,撼着她心里咯噔一声,那种不详的预感,越发临近,她心越跳越快,越跳越急。
“怎么不接?”
若不是陆邵远提醒,她仍未缓过神。
疏影接起,手指冰凉:“喂!”那声色一丝颤栗。
电话那端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一直不停的咕囔着‘不好了’‘出事了’……
出什么事?
她眼里晃过丝微光,玻璃镜面照映着女人怔忡的目光,她神色有些呆滞了,好似她一直害怕的结果,终于还是到来了。
“怎么了?”陆邵远察觉不对,焦急问道。
她手里的电话已坠落了地:“他还是动手了,他要将我置于死地。”她声音在颤,到最后人也在颤,像掏空了般虚软了,终于,她嗖的起身,甚至来不及捡起手机,匆匆忙忙的离开,
陆邵远的目光随之而去,只见那焦灼的身影,顾及不了四处的车流,她冲过斑马线,飞驰的汽车戛然而止,哪怕隔着一层玻璃,陆邵远也似乎听到窗外的混乱,女人的身影,已消失在人海。
他不知道她要去哪,但在那些细枝末节里,陆谨南一定是将疏影曝光,把‘铭威’的坍塌事件,以及官官相护,职能部门的腐.败,所有真相公布于众。
果不其然,可是,这一切来的猝不及防。
疏影赶到陆氏时,前台女秘下了逐客令,陆先生暂不见客。
“让我见陆谨南。”她道,
对方并没给她好脸色,却伸手示意请她离开。
疏影慌乱的搜着口袋,里面空空如也,她才知道手机掉了。
“我要见陆谨南!”她斥道,
前台压根不理会,疏影逼急了,夺过桌面的内线,直拨了过去,她根本不顾身旁的阻拦,电话响了几声,待听见男人的声音,她斥候道:“陆谨南,你躲着不见我,到底玩哪出?”
下一刻,林泽天赶来。
“疏小姐。”他头次见这女人失控,
疏影跨步上前,抓起了林泽天胸口的衣裳:“陆谨南派你来处理我?!”她失笑,
答案是否定的。
林泽天取过疏影的手,捋了捋衬衣的褶皱,只伸手:“陆先生答应见你,请吧,疏小姐,但如果你还像对我一样,对待陆先生,我敢保证你在里面待不了多久。”他警告道,丝毫不客气。
却迎来女人一声失笑,当打开办公室门,她终于见到她惺惺念念的男人。
陆谨南坐在不远处,神色肃穆,看她的神色,就像对待着陌生人,好似他们从未相识,眼里的冰冷,摄得她心口发凉,而正是这个男人,要将她毁灭。
她一步步走了上前,林泽天在外不敢撤离,生怕她对陆先生稍有不测。可陆谨南罢了罢手,让所有人都退下。
屋里只剩了他和她。
她在房门关上那刻,脚下的步子也戛然而止,四目对视,她紧握得双拳,渐渐松了,她看着他,看着这个她用尽全部爱着的男人,眼里竟溢出一片润泽。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他先出声,打破此刻的沉寂。
可她却跪了下,双膝落地那刻,连同她眼里的泪也簌簌的落了下。
尝在她嘴里,竟是那样苦涩。
她放弃她所爱,放弃了尊严:“谨南!”她哑了声道:“我错了。”
陆谨南面无神色,镜面后那双如深的眼睛,紧紧的盯睨着她。
“我真的知错了。”她恳求着,眼泪如同断线的珠子,溃不成提。
“你做错了什么?”他挑了眉问道,声音是那样冷,冷到她怀疑这到底是不是那个如沐春风的陆谨南,不,从一开始,她就知道,他是个阴狠的角色,
“‘铭威’是我创办的,从一开始,我就不该跟你斗,我不该从陆氏的手上夺走‘城南’的项目。”
“那你为什么还要跟我斗?”他问:“你还记得我的话,但凡陆氏和我的女人受到一点威胁,我会不择手段,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你等了这么久,就是为了收集证据。”她一语点破,他故意给她喘息的机会,她动用了所有的人脉关系,让坍塌事件的调查不公布于众。
他却秘密收集证据,抓住她的死穴,将她动用的这些关系都曝光。
他是怎么做到的?!
她便知道,他的情报系统早就渗入了‘铭威’的每个角落。
“可是,你不知道我爱你。”她哭着,跪着走到他跟前,紧紧的抓住他的裤腿:“我拼尽所有的爱着你,拼尽所有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只想配的上你。我无心去伤害陆氏,而是与你抗衡。我知道我错了,在你面前,我永远是以卵击石,自不量力。”
“……”
“谨南,我错了,求你,放过我。我不想因为我的错误而牵连到一些人。”
泪水模糊了他的衣料,他却依旧不为所动。
疏影跪着求他,但陆谨南似乎并不为所动。
她近乎绝望了,抱着他的裤腿,泪水浸湿了衣料:“你对我真就这么绝情?”
他不语,可陆谨南知道,他这么做意味着什么,见着他面不改色,疏影凄切的一笑,泪水模糊不堪,泛起旖旎的色彩,她笑的好不醉人:“你这么做,真不怕会后悔?”
他看着她,以一种居高临下的气势俯视,在靠近她时,挑起她的下颚,细细打量着这张貌似凄楚的脸庞,眼里的柔软,藏着桀骜,好一副屈服的神色,哪怕跪着求他,某种骄傲仍在纵横:“只要我敢做。”他淡淡一语:“就不知道什么叫后悔。”
她在他钳制下瑟瑟发抖,那强忍的气息,起伏不定,眼眶里酝酿已久的泪,随他风轻云淡的话语,滑落了下,在他指尖晕染了:“是吗?”她颤着,
“……”
“我会让你后悔的,陆谨南,信不信由你。”从他掌心逃出,她起身离去,高跟鞋蹭过精致的地面,只发出咄咄逼人的声音,有一瞬,陆谨南失了神,在那句‘信不信由你’,他眼见她回赠的决绝,这才是他认识的疏影!
可他担心什么?
担心的是他最害怕失去的!
可一切已经结束了,不是吗?!
疏影为首的利益集团,很快会绳之以法,铃铛入狱,他不觉得疏影还有什么能耐,做最后一搏,一切在他掌握之中。
他的思绪一时间放空了,望着窗外的云已十分透净,天色不错,就如这个房间一样,在疏影离开之后,渐渐沉入静谧之中。
等他在回到孟雪的出租屋时,见到是那个画面。
家桓坐在她门前的楼梯口上,空气里仍漂浮着酒精味,男人倚在墙壁,已是一脸醉态。
陆谨南俯下了身,男人似乎察觉眼前的黑影临下,他微微睁了眸,那人影若影若现,若近若离,陆家桓微醺的一笑,想起身,不想双脚似被麻醉踏空了,又跌坐在地。
不远处的房门一响,陆谨南警惕望去,孟雪提着垃圾袋正走出了门,撞见此景,一脸疑惑。
“这小子好像喝多了点。”他道,
“哦。”她连忙答应,寻思那为什么要把他带到这,下一秒,男人就给了她答案,
“我刚从公司回来,才看到他在这。”
“……”她愣住了,片刻间,也只回了一个‘哦’字,
她明白,陆家桓是他们之间的定时炸弹,一切看起来安全无虞,她心里却没底,止不上陆谨南什么时候会犯点神经。
“怎么安顿他?!”他却先问她。
“你做主,”她说,
陆谨南一怔,她学乖了,不,她本就聪明。
“我送他回陆家。”他朝她笑了笑:“晚上做几道菜,等我回来,今天处理了些事,心情不错。”
“好!”她点头。
话落,男人便背起陆家桓离去,孟雪眼见那人影消失才得回神。
他刚刚说什么?
他说,晚上做几道菜,等他回来,今天处理了些事,心情不错。
到底什么让他心情不错,难道陆氏的危机有了新的转机?!
想到此,她一颗心也渐放了下,连忙到楼下的超市,买了些菜,照着他的意思,做着几道符他胃口的小菜,他吃的清淡,也好打发,见着他心情不错,她为他准备了点酒,都说小酒怡情,孟雪感觉到,重见他笑容的那一刻,才觉拨开云雾方见天。
不觉中,她嘴角也渐渐扬了起。
咚咚咚…
一阵轻轻的敲门声,扰了她的思绪。
他回来了?!
女人一脸喜色,连忙开门,再见到来者时,她脸上的笑,顿住了:“你怎么知道这?”
“很意外吗?!”对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