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东已经没有什么人,一个农妇扛着锄慢悠悠地走在路边,楚桓上前打听。
那农妇道:“天未亮这家东就闹哄哄的,俺们都以为宦狼进了村,男人们领着,都扛起家伙,偷偷聚堆,不久以后那动静没了,过了半个时辰,又有一伙人大声嚷嚷,大家又奔这边来,弄了半天是邯内堡的人,好像还有铁索门,哦,海煌保长也在,双方吵了一阵,要去小闯店比武,哎,还说了些贼的事,就是宦狼,具体是什么我忘了……”
楚桓听得直抓腮,道谢之后就奔去她所指的小闯店,那离村东有一段距离。
细听风声人声,刚转过村外小林,楚桓遇见了炭镇四胡,胡言、胡志、胡大存、胡小存,他们也认出了自己。
“小子,你也在这里,抓住贼了吗?”
楚桓笑道:“前辈,我还真逮了只,不过,被亢书人扛走了,敢问四位有什么收获?”
胡志道:“在南边绕了一圈,竟然一个也没捉着,约莫寅时,在此处往西的王家铺,我们见亢书人在同宦狼缠斗!我听说,墨同府精锐在昨夜也损失不小。”
楚桓问:“是嘛?果然疯贼爱在夜里行动。”
胡言道:“凌晨见了一只,龇牙咧嘴的,躲在柴垛里,被墨同军揪了出来,那恶贼有八尺多高,肚子比水缸还大,浑身赤裸,在胸口上印着什么黑线。”
楚桓皱起眉头,想到昨天那持重叉的疯贼,他们也留意过身体特征,胸口像是没有什么印刻。
“前辈,是奴仆那样的黑框吗?”
胡志点点头,“很像,官军立刻押走,咱也没细瞧。你这么一说,还真像黑框,不过,什么奴隶能有这样的本事,敢惹出这样的大祸?”
楚桓问:“那恶贼握有重叉吗?右胳膊上有没有嵌圆?”
“你是说胳膊上?这哪能瞅明白,为什么这么问?”
楚桓没有回答,默默想着什么。
他们边谈边走,前方一大团灰雾聚在半空,形成一大团水汽之球。
“剪月燃?邯内堡这是遇到麻烦了啊。”胡言捋捋浓密的黑胡须,眯起黄豆大的小眼。
楚桓不屑道:“这帮人一直找我们的麻烦,是不是般师父又跟他们练上了?”
“怎地,般廷义跟他们不对付?”
“是傣木安那小子太卑鄙。”
到了小闯店,发现般师父、海煌、龟提比他们,居然跟昶靴一伙人在一起讨论着什么,另有一些黄衣人,也是武者打扮。
“那是铁索门,他们誓要捅穿恶贼。”胡言道。
小闯店的南边是名叫“闷坡”的地方,狭长而光秃,上面没有什么植被,只有大块大块的岩石,阳面很缓,但北边却十分陡峭,阴暗的坡面上布满碎沙。
“你是说,宦狼有可能躲在这上面?看清了吗?”昶靴在对着一个村民大喊。
“大侠,一定没错,那玩意跑得比狼还快!爬上去,一溜烟就不见了。”
楚桓追上般廷义,问道怎么跟昶靴一块。
“他们一大早想找我,却被暗处的疯贼袭击了,两个贼把朴铁腿拖走了。”
楚桓差点笑出声来,这朴铁腿属于自食其果,不好好抓贼,反而被贼抓了。难怪邯内堡的人将剪月燃加厚。不过,那朴铁腿已经是一身硬功,壮过一头牛,怎么会在人群中被生生拖走。
“真的?这姓朴的也太不中用了啊。”楚桓轻声道。
“据昶靴他们说,那疯贼的速度、准头,都胜过昨天傍晚我们活捉的那只,邯内堡增派了几个好手,却愣是没看明白事情的发端,当然,这跟朴铁腿偏离队伍也有关系。”般廷义解释道。
“还是铁索门率先察觉到有两个疯贼同时行动。”朱彦道。
“看来,有必要到闷坡上去探查探查,在周围打转没有用啊。”黄衣人说道。
铁索门虽然已经解散,这几个人却仍旧着黄衣,自发地组织起来,不辞辛劳地来为老帮主段已龙报仇。
“但我派上去的人并没有找到任何人迹,”昶靴道,“这鬼地方连只老鼠、苍蝇都没有。”
“大伙一块上去看看吧,既然都是一个目的,就齐心协力干,留下一部分人在四围等着。”
铁索壮士说道。
于是,三帮人登上闷坡,这里荒芜而没有生气,除了沙土还是沙土,“闷”是名副其实。
闷坡顶上较为平坦的地面堆了几块巨石,众人来回检视,般廷义发现了几滴血,就在齐人高的石块旁,痕迹较淡。
“果然没错,贼就在这上边!老朴!老朴!”昶靴喊道。
铁索门壮士向南坡“滑”下,那里有几颗小山杏,不过并没有发现人影。
邯内堡的人大声喊着“朴头领”,喊声响彻整个闷坡。楚桓一早就把心思放在北侧阴坡上,捂着耳廓分辨与这喊声不一样的动静。
他凭一丝异样感慢慢靠近北坡上缘,逐渐地,有沙子缓缓流动的声音,好似还有粗重的喘息,但很不稳定,间隔很大。
楚桓在几步之后停下来,但不太敢朝下看,闷坡虽然不算太高,但太阳初升,阴坡一片灰暗,他贸然往下看的话,会立刻被一股眩晕感笼罩。
其他人也没有直接俯身向下看的,邯内堡、黄衣人、般廷义等等,最多只是靠近北侧“瞄”上一眼,只有昶靴用一只眼竭力端详很上方的坡面,他双腿在小幅度颤动。
楚桓站立不动,他看看东方,太阳远在天边,光线不够照亮闷坡全部。细沙流动声越来越明显,他蹲下去,试着用余光去瞥陡峭的秃坡。
仿佛并没有什么异样,楚桓向东又迈了两步,某种硬物折断的声音自下方传来,接着是一声很短促的苦喊。其他有几个人也觉察到了,靠近楚桓。
楚桓乱叫起来,声嘶力竭,嘴里蹦出莫名其妙的音符,让听者心烦意乱。
那疯贼果然开始行动了,众人的喊叫没有惹怒它们,楚桓发出的动静彻底让他们无可忍耐了,一阵扬沙飞起,扑到楚桓面前,阴坡的靠上部分裂开了。
不过,楚桓他们并没有看太清楚。只觉视廓仿佛震了一下,阴坡上的大石头被推开了。
这怪事,在坡下的人看的反而明白。
几个黄衣人目睹阴坡上驼色的平滑石块,前一刻还混在泥沙里,这下竟像扇门似的开了,接连蹦出两个疯贼,他们竟在石板下挖出一个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