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衣伴新人,老马识旧尘。
告别庄主一行,赤刀佩在腰间,二宝藏于囊中,骑着柳君生那匹老马,韦长生算是从此初入江湖,按柳君生所说,并非舍不得新购得的那匹雪白骏马,只是老马识途,路上稳重,不过送行几人心头雪亮,所谓并非,才是柳君生心中所想。
渐渐远离辛饶城,向东行去,韦长生一手牵着缰绳,一手摸着怀中银色盒子,心下一决,准备第一晚先不住店,随便找个地方就和着,把这灵丹服下,一口内气越强,往后越可能成就武道之极。
入夜,四下无人,有片林子,虽然不大但是山林中长大的韦长生却能找到藏身之处,迅速布置出不少陷阱,只是老马无法安顿,老马有灵性,安抚一番侧卧在地上,一声不发。
“灵丹,应该不会有何异常。”
不再多想,打开盒子,扑鼻异香,一口吞下,盘坐在地上,突觉周身经络如万针扎刺,又痛又麻又痒,难受得紧,嘴里忍不住哼唧着,只是突然像是体内什么东西炸开,思绪一片空白,似乎是晕了过去。
片刻意识归来,发现自己还是盘坐在地上,只是感觉不对,抬头一看,天蒙蒙亮,已经至少过去三个时辰,跃起观瞧,陷阱还在,马儿还在,一切如常,松了口气,打了套基本功,抽出赤刀舞了些招式,又使了些流云步,只是这一下变化突增,一步下去窜出去数米,心头一动,向一边树干踩去。
如韦长生预料,流云步精进,相传流云步练到极致将踏空入云,只是没有详细区分层次,只能是平地挪移,山林挪移,点水挪移,乘风挪移,如今正是山林挪移,可在林间山峰不断腾挪,而非从前需要全身扒在树上或者会翻滚跌落。
再仔细回味,流水刀也有所不同,斩在空中如同斩开水流,看似缓慢实则每一瞬都快到要斩开天地一般。
“好东西,真是好东西,还差一线就能到五段刀客,老庄主离庄时据传八段,甚至九段,我又更进一步,等我寻得那斩龙一刀......”
韦长生自顾自说着,突然神色变化,喃喃道:
“亲手送到您面前,也能称一声爹爹罢。”
柳南游不会想到,这便是韦长生一直不称他为父的原因,而这也是所有人没想到的,只是即便在曾经有人说这小子养不熟,不叫人时,韦长生也不曾称过柳南游,为自己辩解。
“先去秀剑山庄。”
打定主意,便准备向秀剑山庄行去,秀剑山庄庄主徐士卿,当世人称剑侠,八段剑客,同二流山庄有些来往,当然,当世大山庄都与二流山庄有些来往,毕竟皇族庇佑,还占据地利人和,即便剑庄看不上,也要咬咬牙称一声柳庄主。
记忆中,剑侠徐士卿是个圆滑至极的客气人,待人接物尚可,至于流云山庄,也是离辛饶城不远,但此流云并非流云步之流云,江湖颇有微词,作为一流剑庄,用一套流云追风剑,却于区区二流的刀客山庄有些许冲突,韦长生估摸着,不会给自己好脸,还是先不做考虑。
人称卫都三城,安平安宁安明,都是不小的名城,远比他州州府气派得多,安平秀剑山庄,安宁流云山庄,安明凌风山庄,流云山庄靠北,秀剑、凌风偏东,此行韦长生早就有了主意,先将秀剑、凌风二剑庄拉上。
最近的便是安平城,秀剑山庄倾向入世修行,庄中子弟抛头露面者不少,名声赫赫者亦不少,随便一打听便得知,秀剑山庄并不同于二流山庄立于城外,而是就在城中,两座最气派的府邸之一,一为城主府,一为秀剑山庄。
对此韦长生并不觉得有何意外,所谓山庄并非依山而建,只是二皇一统天下为诸多势力改制之称,因此诸多山庄,甚至大多二流三流山庄都处于城中。
以韦长生看来,这秀剑山庄的府邸,比城主府气派的多,最次大城主府一倍有余,这也好说,毕竟山庄子弟众多,远超城主家眷。
叩开大门,说明来意,侍从将韦长生请到会客堂去,上了茶点,只是久等不见来人。
“这位大哥,我带着要事前来与贵庄主相商,徐先生不见我,不合待客之道吧。”
“小兄弟,您是我庄贵客,再等等,庄主近日较忙,可能正与副庄主等人议事。”
“那我再等等,麻烦再去请请,天色不早我还需继续赶路。”
“要的要的。”
秀剑山庄,秀剑池,山庄同贵客议事之处,而会客堂只是表面应付之所。
秀剑池内,宝剑林立,最当中一细剑直插巨石当中,巨石无痕,连接处与剑身精密贴合,此间便为秀剑,细而长,剑身优雅如秀丽玉人,却异常灵巧,或说险毒,擅使者可剑剑直取眼、喉处,无多余招式。
五人随意坐于地上,这便是山庄待客之道,宝剑环绕,赏剑品茶,共商要事,来此处者只觉雅致而无席地之怨气。
“向庄主由北而来,一路颠簸,徐威,先紧着向庄主看茶,我同老肖无碍,向庄主,这是文留御剑剑主,带文留国王口谕前来同我们共商大事,你二人可要好好接触接触。”
向庄主淡然一笑,摆手示意准备起身的徐威,先不必倒茶,眼前其余三人,秀剑剑主徐士卿,凌风剑主肖连峰,文留御剑剑主孟先生,皆为个中好手,不弱于自己,此时一番议事,怕是不妙。
所谓剑主,乃二皇之后江湖称号,剑客势力之首,是谓剑主,而御剑,则是对宫廷剑客的尊称,而部分江湖之人,却甚是看不起御剑剑客,而此时剑主庄主同出一人之口,颇有几分别的意味。
一侍从从秀剑池外跑来,一番耳语,徐士卿微笑不变,只是眼中多了几分异色。
“怎么,徐剑主,有事?”
“无事,孟先生,您继续传国王口谕,我等颇为动心。”
“怕是不好,我猜,上国皇帝来使?”
“嗨,先生好耳力,不过一个娃娃,两位哥哥也知道,二流山庄,柳老庄主捡回来那个小子,估计是有点什么路子,混了个差事,来两边讨好罢了,无妨无妨。”
“嗯,既然三位都知道路数,那我继续,吾王认为,二皇圣明,但后人无用,饶土平静已久,百姓是安居乐业,让我等侠士如何过活?如今洞天仙人下诏,天下将乱,重宝出世,得之善用,武道亦可登仙,吾王以为,西北二境,东南二海,合纵得当,则大势可掌。”
“这,这,秒啊,文留国王有此大略,却想着我等,我等愧不敢当,两位哥哥,不如以茶代酒,敬先生一杯。”
“徐庄主,我就算了,你知道,我流云山庄,早就不上不下,安明城不若安平安宁二城富庶,庄子里子弟也少,我这给几位赔个不是,我这先走了。”
向庄主向良人,正是流云山庄庄主,此时大感势头不对,想要脱身。
“二位庄主也知道,我们流云山庄,被那二流山庄名声拖累不少,我知二位所忧,我必不可能与那小二议事,我这就回庄了,抱歉,实在抱歉。”
感觉到面前三道若有若无煞气彻底压下,向良人暗自松了口气,连忙告退,要知道徐士卿口称一句哥哥,可是当不得真,自己庄子里那点事情世人皆知,自己也就是一个晚辈。
心神稍定,向良人徐徐退去,坐着几人未起身,也未再多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