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子昂拱手笑道:“鲨王言重了。老夫一向敬重鲨王,万万不愿与鲨王为敌。”
“那你是为何?”蒲金沙斥问道。
风子昂严肃道:“我流沙海域五大高手林立,互不侵犯,互助互赢,这才稳定住了流沙海域的局面,倘若我们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就互相厮杀。”
“那不仅仅是让外面人耻笑,更会打破流沙海域安定的局面,到时乱战生出,修者喋血,那等局面,我想没有人愿意看到!”
八臂金刚熊开山也说道:“不错,咱们要是打死打活,将流沙海打成一面烂筛子,那外人不仅耻笑我等的内讧内乱,更会趁虚而入,我们经营多年的地盘,就要会拱手让给别人了!”
蒲金沙一言不发,只是面色逐渐阴沉。
“哼!”
半晌之后,他重重一声冷哼,张嘴吐出一面小幡。
那小幡初时仅有寸长,忽而迎风涨大,瞬间长成丈高!
两杆幡杆森白细长,节节而起,似是某种动物的脊骨做成,幡面漆黑如墨,不知是何等皮质,在黑幡之中,黑雾滚滚,其间又有数不清的人头般的怪物,挣扎冲撞,发出无声的嘶吼!
黑帆一出,方圆数百丈内温度骤降!
哪怕天上正有明媚的阳光洒落,周边之人仍旧感到阵阵阴寒。
那种阴寒并非是冬日冰封之时的干冷寒意,而是一种阴冷极寒,让人头皮发紧,身上鸡皮疙瘩直冒,十分难受。
“千魂幡?”
墨尘不由的脱口而出。
这千魂幡乃是蒲金沙的几大法宝之一,阴邪无比,修者一旦被裹覆其中,万难逃脱,不仅肉身化为脓血,灵魂更会被永远禁锢,成为那黑幡的“养料”!
墨尘往日只是听说,这还是第一次见到。
传言中这千魂幡以屠戮过千人,禁锢的生魂也过千人!
“呛啷!”
几乎在那蒲金沙吐出千魂幡的那一刻,十方岛主风子昂长袖挥动,一把长剑出鞘,剑锋雪亮,剑身闪烁玄黄色光华。
同样出剑的还有飞燕子许燕儿,除去她脚下踩着的飞剑之外,又有一把细短纤薄小剑自袖中飞出。
那小剑就像是一把匕首,但却没有剑柄,两端皆是锋利剑刃。
飞燕双刃!
飞燕子的独门法宝!
据说全力实战,一剑可化九道,飘忽不定,飞剑如网,极难抵挡。
“哈哈!”
那八臂金刚取出了他的兵刃,只是相比起那两者,他手中的兵刃就显得粗犷的多!
一杆长满尖刺的狼牙大棒!
“流沙五雄这是在今日火并了吗?”
墨尘看着天上剑拔弩张的几人,咧了咧嘴,手握控灵阵盘,做好防御准备。
天上这群神仙打架,定会山崩海啸,剑气纵横,可莫要殃及了他们这群看热闹的小鱼小虾。
沈紫宸脚踩火蟒,背负双手,未见有任何动作,甚至面色都不曾变上一变,依旧笑容温和,道:“鲨王还是三思的好,你修为很高,但这也不带表其他人力量不强。很多时候,境界并非是判定胜负的关键!”
“鲨王切莫冲动。我们流沙海域虽是贫瘠,少那顶级珍果仙葩,可是同样机遇遍地,那些遗迹当中不乏高明功法与法宝,鲨王与其与我们斗个你死我活,倒不如去那遗迹中寻觅一番。”
十方岛主风子昂笑着说道。
蒲金沙依旧一言不发,阴鸠的双眸在几人身上来回巡视。
“鲨王,天下宝物甚多,有德者居之。”
扛着狼牙大棒,踩着一柄宽身飞剑的八臂金刚熊十力大声说道:“紫宸道友得了这纯阳圣像,那是他的德行造化。鲨王若是眼馋,购买交换,老熊绝对不说二话,也管不着。可你若是强抢,那老熊这个暴脾气就看不过去了,肯定要站出来管管!”
“管?你拿你的命来管吗?”
蒲金沙冷笑着问道,背后黑色大幡迎风飘展,其中被束缚的无数冤魂嘶吼咆哮。
“我的命不值钱,但不代表我们四个的命加起来也不值钱!鲨王修为高绝,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四人联合,就没有一战之力!”
熊十力毫无惧色的说道。
他很清楚自己不是蒲金沙的对手,也清楚稍后自己可能会在即将发生的战斗中殒命,但他依旧没有丝毫退缩之意。
他的性格如此,坚硬如铁,绝不畏惧。
但他更知道,若是让这野心极大的蒲金沙再进一步,不仅整片流沙海域会成为他的私人王国,连他们流沙五雄中的四人,也会成为他千魂幡的“养料”!
此番一战,他兴许会战死,但此时退却,日后下场定是更惨!
“好!好!好!”
蒲金沙一连说了三个“好”字。
这四人一向交好,但他却没想到他们竟是有一天会抱团一气,联同阻挠他。
“风岛主,这是你的手笔吧?”蒲金沙冷笑着问道。
风子昂笑着说道:“在下也是为了流沙海的安稳着想。”
“好一个为了流沙海的安稳!”
蒲金沙怒极而笑。
这四人之中单若一人,他蒲金沙还不放在眼中,哪怕是与他同等境界的风子昂,他同样不甚在意,虽是同等境界,也有高下之分。
但是这四人联手,他却没有丝毫的胜算。
若是这四人都存着拼上性命的打算,他定将九死一生,甚至直接殒命。
可若让他就此退去,他又十分不甘。
那沈紫宸不是寻常修者,深不可测,哪怕只是金丹期修者,却能独闯那毒龙岛秘境,倘若他借着纯阳圣像之力,突破进入元婴,定会是自己的大敌强敌。
再加上几人联手,恐怕他蒲金沙在流沙海域的好日子,马上就要到头了。
就在他左右为难之际,忽然听得身后响起一个清丽的声音。
“诸位前辈为流沙海域安稳的心情,晚辈理解,也甚为钦佩。”
蒲红雪站在狂鲨号舰首,大红披风飞扬,声如冰珠落玉盘,清脆高亢,说道:
“我父亲同样也怀着能为流沙海域做些事情,让这片海域百姓安康,修者增上的心思。诸位前辈与我父亲目的相同,但却因行事手段不同,而生出争执。”
“这蒲红雪要做些什么?”
墨尘站在乘风号上,狐疑地看着对面那位娇艳的同龄女子,心中想着。
这蒲红雪可不是寻常人物,不仅修为极高,已到锻体八层,而且师从军师李鸿念,素来为其赞赏,智计极高,现今狂鲨号上许多事务已由她接手,绝非她表面看起来的这般美艳动人。
蒲红雪仿似注意到了墨尘的目光,回首微笑,灿若花开,继而又面向空中诸位前辈,说道:“为了维护流沙海域的安稳,诸位前辈万万不可受到损伤,可当下局面,一旦动手,定会出现伤亡,无论是家父,还是诸位前辈中的任何一位,都是晚辈不愿看到的。”
风子昂暗中点头。
这蒲红雪说的不错,一旦交手,必定出现伤亡,很大程度上还是他们这一方死伤后更重。
“晚辈倒有一个不甚成熟的想法,只要诸位前辈同意,既能避免诸位前辈的冲突,又能决定这纯阳圣像的归属。”蒲红雪继续说道。
“哦?雪儿直说便好。”蒲金沙面色稍霁,他虽然不怎么喜爱蒲红雪,但也知晓她一向想法很多,说句不谦虚的话,可谓智计超群,巾帼不让须眉。
只可惜啊……不是自己的种!
蒲红雪笑道:“不知诸位前辈是否还曾记得,三百年前玉砚岛主与钟灵上人那场为了决定玉砚岛归属的‘玉砚之局’?”
“晚辈想效仿那玉砚之局,做一场‘纯阳之局’,既能决定宝物归属,也不会伤了诸位前辈的和气。”蒲红雪侃侃说道。
天上几人同时皱了皱眉头。
墨尘也随着挑了挑眉头。
贺大德瞪着眼睛,说道:“什么是玉砚之局,玉砚不是个小岛吗?咱刚刚经过那里,看起来很漂亮,但光秃秃的,寸草不生,除了一堆鸟粪,啥也没有。”
“蒲家姑娘说的是三百年前的那场争端,你小子孤陋寡闻,可能没听过。”
老舵头嘲讽地笑了笑,又带着几分自得,道:“简单来说,就是一个叫玉砚的老头,和一个叫钟灵的道士,两人同时发现了这个小岛,当时那个小岛还没有名字。”
“这两位见那小小岛屿光滑如镜,红白若玉,皆认为一处极佳宝地,都想着要据为己有。可小岛只有一个,咋办?打呗!”
“两人从岛上打到天上,又从天上打到海里,一个坏了半拉脑壳,一个肚子上插了两把飞刀,两人见再打下去谁也捞不着好处,于是就另外想了个办法来解决这件事。”
“什么办法?”贺大德连忙问道。
老舵头笑了笑,道:“两人以海上人人生来都具备的本事来决定这玉砚岛的归属——垂钓!”
“就是钓鱼呗?”
贺大德一怔,纳闷道:“听您这么说,那俩人也是能飞来飞去的神仙般的人物,咋就用这种土鳖的法子呢?老子三岁就会钓鱼,五岁就把鱼竿折了,下水摸可比钓的多,不仅鱼多,我时不时还能抓两只王八上来。”
“所以说,你就是个凡夫俗子!”
老舵头被噎的翻白眼,垫着脚狠敲贺大德脑壳,道:“越是凡俗之事,越能见真本事。人人都会的东西,你还能玩出新花样来,是不是真本事?”
“后来呢?”贺大德催促道。
老舵头摸摸下巴,道:“后来啊,那玉砚岛主得了这小岛,十分自得,就在上面修了个小房子,想要借着这风水宝地安心修道。”
“可实际上,那就是一块毛都不长的烂石疙瘩,看着好看,实则没半点好处。存不住灵力,也无淡水,实在不方便,玉砚老头只能顶着满脑门子伤疤,拍屁股走人,白白打了一场恶仗!”
……
墨尘一边听着这两位的吵吵,一边紧盯着对面的蒲红雪,刚刚那回眸一笑,让他生出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他并不认为自己有这么大魅力,能让这般画中人般的水灵姑娘一见倾心。
蒲红雪侃侃而谈,清脆的嗓音经带着丝丝咸腥的海风送入墨尘耳中:“不过若是由父亲与火君前辈动手,无论输赢,皆有损声名,晚辈想的是,可将这‘纯阳之局’交与晚辈与乘风号的小墨爷。”
“晚辈与小墨爷身为后辈晚生,无论输赢,都不会有碍父亲与火君前辈,若是幸运,日后兴许也能成就一段‘纯阳之局’的佳话!”
“呵呵,这蒲红雪还真不是简单人物。”
墨尘听完之后苦笑,绕了半天,矛头还是绕到了自己身上,难道在外人眼里,自己就是这么好拿捏的软柿子吗?
那蒲贤灵如此,这蒲红雪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