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陛下听到这些传言后笑的很开心,差人给暗卫传去一份密旨,密旨最终送到了任一山的手上,这段时间,任一山想尽了各种方法希望见到李二陛下,向李二陛下说明情况,无奈这些暗卫,就跟木头人一样,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就在任一山一筹莫展的时候,李二陛下的密旨到了,没有半句废话,责令任一山即刻赶回长安,上奏疫区的相关事宜,看到密旨的内容后,任一山心中怒火渐渐消散,天威难测说的就是李二陛下这种人。
初唐时期,皇帝上朝的地方大多都在宣政殿,任一山穿着官服,站在宣政殿外,等候朝议开始,群臣陆陆续续的走进大殿,一个二个的打着哈欠,眯着眼睛像没睡醒一般,任一山躬身后退几步,看着这些人从自己眼前走过。
“尤那小娃!可是我家处默常说的任一山?”冷不丁的肩膀上挨了一巴掌,力道非常大,任一山疼得龇牙咧嘴,说话的人穿着一身武将官府,声音异常洪亮,抬眼一看,熟人,程处默他爹!
“回大将军,正是小子!”没办法,要是程处默还敢还手,遇到他老子,任一山立马没了脾气,寿宴那晚的惊鸿一瞥,正好见识到老家伙一拳把一名魁梧壮汉揍的飞了出去,这要是落自己身上不死也只剩半口气。
“什么大将军,叫伯父!”很明显,程国公对这个称呼并不满意,任一山连忙开口叫了声伯父。
“好后生!”老家伙心满意足,大笑着向前走去,留下龇牙咧嘴的任一山。
任一山品级不够,不能进入大殿参政,只能在殿外候着,等候听宣,从天还蒙蒙亮一直等到午后,冷的瑟瑟发抖,要是搁前世,早就撂挑子不干了。最后实在受不了寒冷的侵蚀,跑到一根雕龙巨柱下缩成一团。
与任一山不同的是,大殿之上,却是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自从郑连学被下狱后,朝堂上越来越多的郑氏子弟站了出来,为其鸣冤,若说这背后没有郑家的指示,怕是鬼都不信。
世家子弟,别的没有,就是经学治理,无一不知,无一不精,引经据典起来,能说上几个时辰不嫌累,这一早上的几乎都是郑家的一些谏臣在那儿满嘴狂喷,说的虽然委婉,可明眼人都知道,这是变着法的在说当今圣上的不是,就差直接骂昏君了。
作为大唐最受宠爱的公主,李凝裳在皇宫内几乎可以横行无忌,穿着一身男装便服,带着贴身丫鬟,就要去太子府,兄长李承乾要办一场诗会,这种好玩儿的事情也不通知自己,李凝裳对此很不满意。
走到宣政殿时,看到一名身穿官服,畏畏缩缩往柱子下挪动的家伙,李凝裳来了兴趣,也不知哪儿来的七品官儿,在这儿听宣。
“你是何人?为何在此鬼鬼祟祟?”李凝裳走到柱子前开口问道。
“关你屁事!”任一山缩着脖子,语气粗俗,态度恶劣,没办法,任谁在寒风中被晾了一上午,都不会有太好的心情。
“你……”李凝裳气坏了,长这么大还从没有人这样跟自己说话,正要说话间,大殿内有传宣太监在宣召任一山。任一山连忙整理了下衣服,向大殿走去。李凝裳放下指着任一山的手指,狠狠的剁了了两脚。
大殿里居然异常暖和,文武百官左右在列,都将目光投向任一山,地上还跪着十数人,整个大殿内气氛十分诡异。
“任一山,将你所要上奏的事,一五一十的说出来,让诸位大臣好好听听!”李二陛下坐在龙椅上,狠狠的说道,也不知道谁干的,居然敢把小心眼儿的李二气成这样,这家伙不想活了不成。
“回陛下,臣要上奏的是,天花已经被孙道长研究出了预防之法,虽无法治疗,但常人却可以预防,即便与天花患者同住也不会被感染,云来村已经开始推广施行,天花已经被控制住。”任一山说完话,整个大殿内寂静无声,地上跪着的十数人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般。
“苍天啊!你瞎了眼不成!”地上一位老者痛心疾首道,整的任一山莫名其妙,这不应该是天大的喜事儿麽?老者的举动彻底的引怒了李二陛下。
“好,好得很!来人!将这老匹夫打入天牢,孙道长以身试险,解决了困扰天下的恶疾天花,如此壮举,功德无量,天下人理当感恩戴德,郑源老匹夫出自荥阳郑家,竟无礼至此!公然骂天,罪同谋逆!诛九族以儆效尤!”李二陛下暴怒。
任一山心中发寒,天子一怒,伏尸百万,这不是一句空话,这时候,任一山已经大致猜到了些原由,初唐时期,世家大族与皇家有严重的冲突,早前就听到风声,这些世家妄图利用天花来钳制李世民。
而此刻,任一山给他们来了个惊天大逆转,天花居然就这样被解决了,这是造福全人类的大事,先前所有的布置,花费的心血甚至是代价,都将付之一炬,老家伙被刺激到了,这才口不择言,
别看李二陛下这时候看着十分震怒的样子,任一山敢打包票,其实他心里早就乐开了花,这种关头,郑源一句苍天瞎了眼说的倒是痛快,却不知为他的家族带来的却是灭顶之灾。
“陛下,天花恶疾历朝历代都对其束手无策,一旦爆发,一县甚至是一州的人口死亡都是正常的,死状极为惨烈,此次天花再现,我道门素有药王之称的孙思邈,能够逢凶化吉成功攻克此恶疾,足以说明陛下乃真龙天子,国运兴旺指日可待!”袁天罡已经老的不成样子,颤巍巍的走了出来开口说道,这马屁拍的及时又奏效。
李二陛下果然龙颜大悦,没有再用那种不怀好意的目光打量袁天罡的脖子,这让袁天罡松了口气。
“孙道长此次成功克制天花,功在社稷,利在千秋,当受天下万民供奉,任一山作为云山县令,救治有功,当赏,说说看吧,想要什么?”前一秒还震怒的李二陛下,下一秒就面带微笑,果然,皇帝这种生物是喜怒无常的。
“回陛下,臣斗胆,请陛下对郑大人从轻发落。”郑老头利欲熏心,是活该,可在任一山看来,其家人并没有错,不应该为了郑老头的一句话就身首异处。
这个时候为郑源求情,绝对算不上一个明智的选择,连魏征这种千古名臣都在眼观鼻鼻观心,何况众人,听到任一山的话,朝堂诸公无不侧目,任一山发现这些人的眼神很有特点,不屑者有之、佩服者也有、前两者就算了,这特么怎么还有羡慕的。
离开皇宫时,总算是松了口气儿,这段时间因为天花的原故,心中就像有块巨石压着一般,非常压抑,此刻,任一山才算是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无事一身轻,同时下定决心,以后坚决不在往自己身上揽事,就目前而言,任一山是读书人,有功名在身,在这个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年代,家中还小有资产,这不就是活脱脱的一个古代小资阶级么?
压抑久了,就得学会适当的放纵,来缓解紧张的神经,否则天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在后世,放纵的方式、场所数不胜数,一群人在KTV里鬼哭狼嚎到深夜、又或者在露天的广场,叫上几件啤酒,点上一些烧烤,想起啤酒配烧烤的滋味,任一山口水都快流了出来。
于是,到了晚上,整个云来村都沸腾了,官府出资庆祝云来村战胜了人类历史上最为恐怖的病魔之一天花,只是庆祝的方式有些奇特,全村人都聚集到了官府门前,十几头宰好的肥猪就那么露天挂着,甚至还有两头牛夹在当中,村民们聚集在一起,每一桌上都摆满了丰盛的食物,二百多坛未开封的醉仙酿一字排开,就那么随意的放在地上。
所谓的官府出资,自然只是一种说辞,严格意义上来说,更是一种变相的拍马屁行为,李二陛下的内务府估计都穷的老鼠都不光顾了,没办法,新年临近,自然就意味着,李二陛下答应给颉利可汗的岁币就要兑现了。
整个下午,钱书远都在长安的东市两市之间来回跑,一品居的厨子连带掌勺大厨都被钱书远打包送到了云来村给村民们准备食物,连带着本打算给一品居送去的二百多坛醉仙酿也一同送了过去,钱书远已经记不清自己骂了多少句败家子儿,自家老爷这是心善过头了啊!一品居半天不营业,二百多坛上等的醉仙酿这损失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许敬宗等人应邀来到现场时,眼珠子都快掉地上了,只见他们的县令大人任一山,跟一群村民们坐在一张桌子上,脸色绯红,也不知饮了多少杯。
看清桌上的食物与地上酒坛子上标的醉仙酿三个字儿后,许敬宗身后的官员们,立马放下了高人一等的嘴脸,呼啦啦的一群人,涌进了战场。
信任是一种非常奇妙的东西,你说的再多都没有时间与行动更为有力,放下偏执与戒备之后,人与人的交往就显得容易的多,至少在任一山看来,宁愿与这些贩夫走卒来往,也不想与朝堂上的诸公有什么牵扯。